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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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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四年没见过了?”沈妍满腹疑团,顾不上多思考,忙说:“我、我昨晚收拾轩哥儿的书厨看到的,我猜是奶奶的,回头交给她。”

“自平家老太爷过世,舅爷、舅姐姐、表少爷、表小姐们几乎天天过来,看到奶奶有好东西就连抢带偷,这些年,也不知被他们搜刮了多少去。轩哥儿有心眼,惹不起他们,就把奶奶的东西藏起来,有时候他藏的东西奶奶都找不到。这根簪子有几年不见了,老奴还以为被他们拿走了呢,原来是轩哥儿藏起来了。”

沈妍边听孙嬷嬷唠叨,边给自己心里的疑团找答案。这根簪子确定是平氏所有,怎么会在在苏师爷手里?苏师爷又让她转交给平氏。苏师爷说平氏去年把簪子丢在了公堂上,孙嬷嬷却说三四年不见了,簪子的故事似乎不简单哪!

花厅里传出平慕轩的吼呵声,片刻功夫,王氏母子和郑夫人就带着下人灰溜溜离开了。沈妍透过厢房的窗户,看他们满脸讪笑,心里蔑恨鄙视。郑夫人来讨好平氏母子失败,郑知县为了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肯定不会罢休。

平氏的哭声传来,沈妍给孙嬷嬷使了眼色,孙嬷嬷会意,赶紧到花厅去劝慰平氏。沈妍摇头冷笑,趁没人注意她,就溜出去找汪仪凤了。

汪仪凤听说汪耀宗还活着,且也在金州城,不禁哽咽,却没有沈妍想像中那般激动。这两年,汪仪凤经历了太多,人变得成熟了,对事也看淡了。

沈蕴很兴奋,自住进平家,日子安定下来,他就被汪仪凤拘在家里读书。听说明天可以出门,还能见到传说中的舅舅,他都急不可待了。

沈妍正跟母亲和弟弟说话,平慕轩来了,拿着几本书,说有问题要请教汪仪凤。府学里给童生安排的课程不多,只有上午上课,下午就在家温习。若不是想跟其他学子多接触,互相交流有进益,平慕轩都不想去府学,他认为府学的夫子不如汪仪凤讲得好,下午不用上课,他正好可以跟汪仪凤学习。

见平慕轩脸色很不好,沈妍没多问,只浅浅安慰了他几句,就去安排明日出行之事了。收拾妥当,她去了正院,听丫头说平氏吃完药睡下了。她嘱咐丫头几句,刚要回去,就听丫头说平氏醒了,叫她进去,她赶紧进屋去见平氏。

“妍儿,今天……”平氏欲言又止,哽咽出声。

“娘,您什么也别想,先静下心养好病。”

平氏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这些年她一直在坚持、在忍耐,就是因为她心里还有期待。平慕轩的父亲死了,她迟迟才知道,这对她打击很深。松阳郡主要来金州认孙,她心里有很深的惧意,想巴结权贵的人也来烦她,她早已应接不瑕。

沈妍扶平氏坐到软榻上,边给她按揉肝经上几处穴位,缓解肝郁心结,边讲笑话哄慰她。平氏愠怒恼恨,可看到沈妍的两只小胖手在她腿上一按一起,说完一个笑话,两只大眼睛就弯成一道缝,眼底满含笑纹,也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

在她心里,沈妍与她的女儿一般无二,说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却总让她感觉美中不足。女儿才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媳妇再好,也跟婆婆不是真正的亲。将来平慕轩会有嫡母,那才是礼数上真正的婆婆,这正是她的心结所在。

沈妍见平氏面色缓和了,拿出簪子,说:“娘,您看看这根簪子。”

平氏一怔,拿过簪子,问:“怎么会在你这?”

“有一个人让我教给娘。”沈妍想窥破更多隐秘,没说是苏师爷。

“哦,那个人……他、他还好吗?”

“他挺好的,他……”

平氏轻咳一声,打断沈妍的话,“好就行,以后别再提了,把这根簪子送给你娘吧!她总辅导轩儿读书,很辛苦,我都没正经谢过她。”

沈妍点头道谢,收起簪子,偷眼观察平氏的表情。看到平氏脸色淡漠,似乎若有所思,她心中的小问号如春笋般疯长,也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她跟平氏说了明天去妙音寺进香的事,平氏很热情,忙叫管事婆子安排出门的车马随从。沈妍又陪平氏聊了一会儿家常闲话,借口准备东西,离开了正院。

回到房间,她谴退丫头,拿出记事本,一条一款写下她眼下需要做的事。理清思路,她把记事本和空白帐本及银票藏好,躺在床上思考每一个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汪仪凤母子就带着几个下人到妙音寺进香了。他们在各个大殿都供奉了香烛,舍了布施,奉上香油钱,就离开了寺院。

他们回到寺院门口,刚准备上车,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跟汪仪凤认亲。这中年男子是汪家的下人,人称赵管事,一直跟汪耀宗在外面做生意。

赵管事装成汪仪凤的表叔,就是汪仪凤母子来金州要投靠人。他自称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主人不在金州,留他看院子。表叔不是近亲,汪仪凤母子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而且他本身就是仆人,身份足够低微。

平家的下人听说汪仪凤母子遇到了亲戚,都很高兴。赵管事邀请他们到府里歇脚喝茶,汪仪凤母子要去,他们也欣然前往了。到了项怀安的宅院,赵管事把平家的仆人安排在门房休息,又带他们母子到里面去见汪耀宗和项怀安了。

兄妹久别重逢,玩伴经年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沈蕴坐在汪耀宗腿上,听大人们说话,偶尔问上几句,俨然象个小大人。沈妍却不想听他们说陈年往事,呆了小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以内急为借口,溜出来了。

沈妍沿着长廊溜达到凉亭,看到赵管事正和宅院的王管家在凉亭说话。她只是路过,不想逗留,可听王管家说起项怀安两年前死了妻子,至今未娶,她顿时兴趣大增,坐到凉亭外旁听。两人跟她打了招呼,也没多理她,自顾说得尽兴。

项怀安正值而立之年,又出身名门,仪表堂堂,为官清正,政绩也不错。若沈妍还活在前世,遇到这样的高富帅男人肯定会先引诱,继而扑倒。这一世,她只是个小屁孩,就是色心大炽,也只能看、不能摸,过过眼瘾。

但她并不遗憾,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不合适,不是还有她娘吗?虽说汪家败落了,不再是名门旺族,可汪仪凤自身的相貌、品性和学识都不错,尤其这段时间她教平慕轩读书,女夫子的气质自然而然流露,光彩不容忽视。

项怀安和汪仪凤也算青梅竹马,当年若不是汪家获罪,本来是要订亲的。如今再续前缘,虽说缘份迟到了十年,其实并不晚,两人各有经历,才会更珍惜。

反正两人都是过来人,也不必再讲门当户对,你情我愿,这事就成了。项怀安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若成为她的继父,还不气死沈承荣,想想都兴奋。

“姑娘,你笑什么?”赵管事问她,王管家也一脸纳闷看着她。

沈妍听到赵管事问话,又听到自己的笑声,赶紧捂住嘴,说:“那边有两只鸟儿在抢食打架,好热闹,我笑它们呢,你们继续说话,别管我。”

赵管事和王管家哪成猜到一个小丫头有如此心思,没把她放在心上,继续说话。从他们谈话中,沈妍收获了很多信息,对她有用的东西还真不少。

他们吃过中午饭才回平家,平慕轩在大门口等他们,溜来溜去,满脸不耐烦。

“你们怎么这才回来?我都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沈妍看了看天,又问:“你今天没去府学?”

“只去了一个时辰,知府大人明天要在府衙宴请今年通过府试的童生,还请了城内有名气的举人和秀才,金州所辖的四郡十二县及平安州的官员都在。我不想去,可夫子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这是知府大人格外交待的。”

“那就去呗!”沈妍面带笑容,对平慕轩那张苦瓜脸视而不见。

平慕轩抓住沈妍的手,面露亲昵哀求,“妍儿,你跟我去吧!扮成小厮。”

“不行。”沈妍果断拒绝,神情郑重。

不能让平慕轩过于依赖她,他都十二岁了,断不了奶的孩子,如何能长大?

沈妍讲了一堆大道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累得她差点口吐白沫,直到平慕轩很委屈得撇着嘴答应自己去,又小心翼翼宣告要独挡一面,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卧房休息了一会儿,沈妍又借口跑出去,到府衙找苏师爷。她告诉苏师爷说平氏收下簪子,只说这根簪子丢三四年了,没有什么特殊交待。苏师爷面带微笑,眼底闪过失望,但这样的结果似乎又在他意料之中。

她本想多问几句,掌握一些八卦素材,可看苏师爷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也不好开口了。说到明天平慕轩要参加知府大人的宴请,没等沈妍开口,苏师爷就说会照顾好平慕轩,还会告知项怀安,让沈妍和家人放心。

沈妍笑容恭敬,施礼道谢,谈笑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苏师爷。这苏师爷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虽说看上去文酸迂腐,也算一表人材了。做为师爷,要看为官者的脸色行事,显得低眉顺眼,善于隐藏情绪,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有项怀安和苏师爷关照,平慕轩去参加宴请很顺利,长了不少见识。他回来之后,兴致勃勃地跟平氏、汪仪凤等人讲述所见所闻所感,还把收获的一堆礼物全部拿出来,先让沈妍挑出喜欢的,再分送给其他人。

宴请之后,府学恢复正常上课,沈妍照常陪平慕轩去上课。只要把平慕轩送进课室,她就自由了,去忙自己的事,只要在回家前赶回来就行。

跟平慕轩上学的下人共七个,沈妍把他们分成三班,又明确了规矩。每天都有一班在课室外伺候,有一班看车和随身物品,另一班就可以出去游玩散心。这样一来,她每天都跑出去,不但没人说,平慕轩问起,也有人替她保密圆谎。

这几天,沈妍天天围着金州城的药房和医馆转,收获了许多信息。在诸多药房和医馆中,规模最大、地段最好的就是平大夫所开的那家。虽说有优势,平家又是世代行医,可平大夫的药房和医馆经营并不好,这大概就是人品问题了。

一想到平大夫占的是平氏的铺子,租金不付,直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她就憋了一肚子气。她计划把铺子收回来,自己开药房医馆,肯定比平大夫这庸医做得好。可平氏没有明确态度,她又想开制药作坊,只好把新计划压后了。

金财神让她有事找万两,每次见到万两,她都少不了一通唠叨。万两答应帮她想办法,可遇到平大夫这一窝没脸没皮不讲道理的人,什么办法都难奏效。

听汪仪凤说汪耀宗现在也以贩卖药材为主要营生,她去找汪耀宗,说出要开制药作坊的计划。汪耀宗很惊奇她懂炮制药材,问了她好多问题,好在沈妍早有准备,巧妙答复。汪耀宗半信半疑,明知答案掺水,也不好意思追根溯源了。

汪耀宗仔细把药材从种植到收割,再到贩卖、炮制的流程讲给她听,又让赵管事带她到金州城内收购药材的药行去看。炮制药材的作坊都在城外,因时间不充裕,没法亲自参观,即使他们讲得再详细,可她收获的信息也有限。

“妍儿,你要是开作坊,我可以先给你供应原药,不用马上收银子。”

“舅舅能给我供应原药最好,银子我不会拖欠,原药验完货就付银子,这是行规,亲戚也不能违背。我跟贩原药的人说,只要原药好,价格还能多加一成。”

“我是怕你的作坊刚开,本钱不够,要是没银子,你就先紧着别人。”

“没事,舅舅尽管放心,我的大东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

金财神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足够她盖房子、买工具、招伙计了。她手里有一千多两银子,她想以平家的名誉投进来,可以用来采购原药,做流动资金。银子不够,她就去榨金财神,实在不行,就从金府偷东西出去卖,反正能弄到银子。

“谁是大东家呀?可靠吗?”汪耀宗一脸怀疑,怕沈妍上当。

“金家,跟我打交道的人叫金万两,听说他还有一个主子。”

“哦,原来是金爷呀!”没等汪耀宗说话,赵管事就满脸崇拜开口了。

汪耀宗不可置信,“妍儿所说的金家难道是南楚首富?”

“金万两打理金家的部分生意,人们都称他为金爷,咱们在前两年做茶叶和绸缎生意时,跟他打过交道,有几面之缘,姑娘说的金万两应该是他。”赵管事寻思片刻,说:“前几天,我去药行交原药,听伙计说金家再过几个月就大批收购原药,可能就是要建作坊,估计跟姑娘说到一处儿。”

“要真是金家就太好了,老赵,你回头再打听打听,别让人骗了妍儿。”

“是,少爷。”

沈妍见汪耀宗真心诚意关爱她,很感动,忙向他道谢。汪耀宗知道汪仪凤母子不想泄露身份,就吩咐赵管事以亲戚的身份多帮沈妍。

哪一行业都一样,有熟人引路,总比自己误打误撞强,她明知平二舅是见利忘义的商人,当初仍答应给他股份,就是想利用他在药材这一行业的关系网。

如今,平二舅没帮她什么忙,倒是汪耀宗主仆给了她好多信息,以后也会毫无私心帮她。等平二舅回来,若不老实合作,她就把那一成股份转给汪耀宗。反正她对平氏的哥嫂侄子侄女都没好印象,不收拾他们,就对得起他们了。

离松阳郡主到金州还有七八天,文健出面,两方说和,平氏亲自到驿站把林嬷嬷和高嬷嬷等人接回平家。林嬷嬷还同往常一样,高嬷嬷却大有改观,经历了上次的事,老实多了,教导平氏母子及下人规矩礼仪,也放下了架子。

这几天,沈妍天天往外跑,小脸晒得黑乎乎的,以至于平慕轩看到她就皱眉。

“妍儿,你天天去干什么了?每次都是我放学等你。”

沈妍努了努嘴,决定实言相告,“当初让二舅爷还银子,我不是答应开一家炮制药材的作坊、给他股份吗?我一直在忙碌这事。前些天,娘在妙音寺遇到了她表叔,她表叔了主子也想开一家炮制药材的作坊,正好合伙做。他们要占咱家庄子的地,只需出一点本钱,就给两成干股,我跟娘说了,娘也说很合算。”

怕平慕轩吃味生事,她不敢说大东家是金财神,只好另编了人物,半真半假。

“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夫子说的。”平慕轩憋了半天,冒出这样一句话。

沈妍放声大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平慕轩都不怀疑,可他不满意她老往外跑,又找不出足够的反驳理由,只好把夫子搬出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

“不笑了、不笑了,到家了,我还要把今天这事告诉娘。”

进到大门,沈妍就感觉今天的气氛与往常不一样,听下人说来客人了,她不由皱起眉头。一听说客人,她就会想到不速之客,不知又会添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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