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媳妇……”汪仪凤明知项二太太借机寻事,无理取闹,可她不敢不从。婆婆本来就压媳妇一头,再用礼教规矩究错,肯定会一究一个准儿。
“娘,还是先跪下给太太认错吧!太太是长辈,说什么都是对的。”沈妍给汪仪凤使了眼色,扶着她缓缓跪下,又示意白芷黄芪退后下跪。
汪仪凤双手托了托肚子,顶着大太阳跪到地上,皱着眉头叹气。沈妍跪在汪仪凤身边,低垂着头,一副虔诚悔过的模样。白肉团子跪在汪仪凤另一边,小脸上挂着泪珠,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人心疼。
魏姨娘见汪仪凤和沈妍都跪地认错了,立刻摆出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爬起来就冲汪仪凤中过来,狠啐了一口,怒骂道:“汪仪凤,你这个该死不死的贱人,你赶紧和那个小崽子一起死了,把正妻之位让出来,你去死。”
骂完了,魏姨娘仍觉得不出气,又恶狠狠冲汪仪凤踹来。梅红替汪仪凤挡了一下,没想到魏姨娘两只脚先后踹出,汪仪凤的肩膀挨了一脚,沾了泥尘。
项云谦走进这座院子,就听到魏姨娘的叫骂声,到了月亮门,又看到魏姨娘踹了汪仪凤一脚。他咬了咬牙,躲到月亮门外面,一拳砸到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你干什么?”项二太太让人拦住魏姨娘,又冲她怒呵。
沈妍突然转变态度,让汪仪凤跪下认错,项二太太就感觉不对劲。正僵持在劲头上,沈妍怎么会服软呢?她还没反映过来,魏姨娘就冲过去对汪仪凤又打又骂。项二太太立码就感觉事情不妙,魏姨娘上钩了,被人抓了个现形。
妾室不敬正妻就有违礼教规矩,还要受家法惩处。诅咒打骂正妻嫡子,不只有违礼教规矩,还触犯了律法,事情闹开,妾室受重罚,一个家族跟着没脸。
魏姨娘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项家的脸面就丢尽了,而魏姨娘则会成为项家的公敌,人人喊打。事情闹开,若按规矩律法深究,要了魏姨娘的命都不为过。
项二太太昏了头,魏姨娘进了别人的圈套,她无法替魏姨娘脱罪。只好先想办法把此事糊弄过去,就是必须惩罚魏姨娘,也要尽量避重就轻。
沈妍站起来,冷冷一笑,冲项二太太走过去,说:“项家是书香门第、诗书大族,最讲礼仪规矩。为妾者不敬正室,还诅咒打骂正妻嫡子,这就是项家的规矩?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项二太太多多教悔,以后我也会学以致用。”
魏姨娘威风八面,又跳过来骂道:“我诅咒打骂那个贱人又怎么样?她早就该死,我儿子是县公,别说我要做平妻,就是做正妻……”
“住嘴。”项二太太冲魏姨娘狠狠咬牙,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魏姨娘确实很蠢,直到现在还没弄清形势,“姑母不也盼她死吗?她……”
项二太太抬手就扇了魏姨娘一个耳光,呵令下人道:“看住她,不许她乱说。”
沈妍咬牙冷哼,“原来是项二太太盼我娘死,好给妾室挪位,难怪魏姨娘敢对她又打又骂,原来也是授意于项二太太,这就是项家的规矩?今天我可长见识了。正妻死了,妾室就能扶正?书香门第历代没这样的事,难道项家要开先例?”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哪个妾室敢对正妻又打又骂?魏姨娘虽说是妾室,也是魏家大族出身,她能不懂这些道理?”项二太太换了一张很夸张的笑脸,对沈妍说话的语气就象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在嗔怪胡说八道的孩子。
刚才还是电闪雷鸣,突然变得风和日丽,你MMD,改变战略了?
沈妍呲了呲牙,不服气,项二太太这用样的战术对付汪仪凤是绌绌有余,对付她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活了两辈子,不敢说见多识广,经验还是有的。
在也的前世,有这样一个组织,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就跟你讲道理。总之,他花样百出,又名正言顺,吃亏的总是你。
因为他跟你讲道理是说服教育,他跟你耍流氓是文明执法。而你跟他讲道理就是文化攻击,你跟他耍流氓就是武装暴动。
重活一世,沈妍决定向这个组织学习,肯定会所向披靡。项二太太刚才跟她耍了流氓,现在换了一副嘴脸,所以,沈妍也要变,还要变得比项二太太更精彩。
汪仪凤见项二太太想粉饰太平,气得头昏目眩,差一点昏倒。丫头赶紧扶起她坐到石椅上,白肉团子靠在汪仪凤腿上,愤怒的小眼神瞪着项二太太。
魏姨娘到现在才明白情况,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得意。天塌下来有项二太太顶着,肯定砸不到她,痛骂怒踹汪仪凤倒是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沈妍狠厉冷笑,“项二太太真是好打算,靠这几名话就想瞒天过海吗?院子里这么多人,你能遮掩过去吗?就算是人胡说八道,举头三尺还有神灵呢。”
“你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得瞒天过海。”项二太太明显底气不足,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谁听见、谁看见魏姨娘诅咒打骂二奶奶?”
这院子里的主子奴才共有二十多个,与汪仪凤一条心的人超不过十个。在人数上,项二太太占绝对优势,所以她才敢颠倒是非,也不怕这件事传出去。
项二太太见沈妍无言以对,面露得意,问她的下人,“你们哪一个看到魏姨娘打骂二奶奶了?等伯爷回来肯定要问,你们可要如实回答。”
“回太太,老奴没看到,奴才们都没看到。”说话的人是一个婆子,看她的衣衫打扮,在项二太太房里应该是管事婆子,有几分体面。
婆子冲沈妍阴涩一笑,又说:“魏姨娘出身大家族,伺候伯爷这么多年,向来是懂道理守规矩的人,奴才们都知道。奴才们也会为魏姨娘做证,不让人随便冤枉她。我们项家历来是非分明,不是谁都可以倚仗份位高,随便欺负人的。”
项二太太冷笑,对沈妍说:“丫头,你可听到了,话不能乱说。”
沈妍向婆子走去,冷厉的目光注视她,问:“你真的没看到、真的没听到?”
婆子不敢看沈妍的眼睛,但仍咬紧回答:“老奴没看到、没听到。”
汪仪凤心里又气又急,跪在太阳底下,很难受,她身体歪了歪,差点昏倒。
沈妍暗暗咬牙,仍一脸笑脸面对项二太太,语气生冷质问:“项二太太,我娘身怀有孕,你还罚她跪到太阳底下,是不是想让她跪到流产呀?最好一尸两命解除你的心腹大患,好给魏姨娘挪位,反正你们项家也能把妾抬成妻。”
“你胡说什么?”项二太太转向汪仪凤,眼角挑起轻蔑,说:“起来吧!念你怀着孕,今天就不罚你跪了。以后你眼里要是再敢没有婆婆,再敢随便侮辱魏姨娘,惩罚自不可少,就算流产了,也是你不懂规矩所致,谁也说不出什么。”
“白芷黄芪,快扶我娘进去。”沈妍给丫头使了眼色。
梅红扶汪仪凤站起来,汪仪凤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一颤,险些又跪下去。沈妍让人扶她进屋,她担心沈妍,不想进去,被沈妍狠瞪了一眼。
汪仪凤最重规矩,她呆在院子里,只能让沈妍束手束脚,起不到一点作用。
白芷和黄芪把汪仪凤扶进房里,马上就出来了,一会儿,梅红也出来了。
沈妍扫了冲说瞎话的婆子一眼,问:“项二太太,这婆子的身价银子是多少?”
项二太太不知道沈妍的用意,但一听说银子,她有本能反映,“五、五十两。”
那婆子五十上下,虽说在项二太太房里混成了管事,若真往外卖能值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是看她有经验,项二太太多说银子,不过是想抬高身价。
“五十两银子我还是有的。”沈妍从荷包里拿出五十两银票,冲项二太太晃了晃,又给白芷使了眼色,阴狠出语,“这婆子说她没看到、也没听到魏姨娘刚才的所做所言,留着她的眼睛和耳朵也没什么用,不如做聋子、瞎子。”
白芷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婆子绊倒在花坛上,拿出较粗的银针扎向她耳角和耳后的穴道。婆子惨叫了几声,眼角流出小血珠,耳后也有血滴渗入头发里。白芷冷哼一声,拨掉婆子眼角和耳后的银针,把婆子拉起来,推到人群中。
“太太、太太、太太……”婆子满脸惊恐痛楚,伸出两只胳膊胡乱抓人,碰到项二太太身上,“太太,你在哪里?救救老奴,老奴……”
项二太太又惊又气,怒呵沈妍,“你想干什么?”
“这是婆子的身价银子,你拿去吧!”沈妍把银票折成花形,弹到项二太太身上,又说:“这婆子瞎了,也聋了,反正她也没看到、没听到魏姨娘刚才的所做所说,要眼睛和耳朵也没用,我直接处理了,把这个废人还给你。”
“你……”项二太太没想到沈妍这么狠,心里害怕了。
沈妍冲项二太太晃了晃荷包,笑容温柔无害,“我还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买你身边这些丫头婆子了。她们瞎了、聋了,你再挑好的下人使,或是给她们派粗活,或是直接赶出去,你还赚几百两银子,这笔帐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
项二太太强作镇定,魏姨娘狗仗人势,不愿意轻易流露出胆怯。她们的下人见那个婆子确实瞎了、聋了,都满脸恐惧,低垂着头,谁也不敢看沈妍。
“白芷,去问问伺候项二太太和魏姨娘的下人,刚才魏姨娘诅咒打骂正妻和嫡子,哪个没看见?我直接付她们的身价银子,反正她们长眼睛耳朵没用。”
“是,姑娘。”白芷拿出一把银针,夹在指缝里,笑嘻嘻冲那些下人走去。
没等白芷问话,就有几个丫头慌忙跪下,哭喊:“奴婢看到了,奴婢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沈妍收起一张笑脸,顿时脸如寒冰,语气森然。
“你、你想干什么?”项二太太的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妍两手齐出,扯住两个丫头的衣领,拉到项二太太面前,厉声说:“告诉太太,你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敢有半个字假话,那婆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两个丫头浑身颤抖,慑于项二太太的淫威,更害怕白芷的银针。相比之下,被项二太太打一顿,降级去做粗活,总比瞎了、聋了,还丢了差事强。她们哭哭啼啼说了魏姨娘的所做所言,又磕头求饶,向项二太太请罪。
白芷又连踹带踢,把几个丫头婆子赶到项二太太面前。没等沈妍问话,这几个下人就跪倒在地,象那两个丫头一样把魏姨娘的所言所行重复了一遍。
沈妍冷冷哼笑,怒视项二太太,“项二太太都听清楚了吧?需要再重复吗?”
项二太太很清楚自己处于败势,“你、你……”
“时候不早,伯爷也该处理完公事了。梅红,去请伯爷过来。”
项云谦板着脸走进来,“内院的事就不用麻烦父亲了,由祖母处理就行。”
“你在门外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露头了,是怕魏姨娘罪有应得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项二太太和魏姨娘都黔驴技穷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招式。”沈妍冲项云谦挑嘴冷哼一声,“梅红,去告诉伯爷,今天的事谦哥儿也全部看到了。”
项二太太呵住梅红,说:“内院之事,我来处理,不要劳烦伯爷。”
“你?你想怎么处理?”沈妍逼近项二太太,厉声斥问:“你刚才怎么替魏姨娘遮掩的?现在又想换一副嘴脸,恐怕由不行你。梅红,把二太太的所作所为也告诉伯爷,今天的事要是没一个满意的说法,我就跟你们耗到底。”
“是,姑娘。”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项家猖狂?”项二太太那张脂粉厚重的老脸上浮出怒气,“乖乖听话就让你住下,不听话,就打一顿赶出去。”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东西,只可惜你连人也不是。你欺负别人我不管,敢欺负我娘算你瞎了眼,你在项家猖狂了这么多年,也快活到头了。”沈妍顿了顿,又说:“如果今天不重惩魏姨娘,我就把这件事闹到偌大京城人尽皆知,让人们都知道项家如何宠妾灭妻、项二太太如何文过饰非,让项家脸面尽失。”
项云谦站在一旁不说话,他看到魏姨娘对汪仪凤又骂又打,就知道沈妍不会轻饶魏姨娘和项二太太。魏姨娘是他的生母,他从心里坦护她,不想让别人伤害她。可魏姨娘从不考虑他的感受,处处让他难做,还自认是在为他争取份位。
魏姨娘见项二太太处于被动,知道大势已去,仍撑了一口硬气,上前拉住项云谦,“我是县公爷的母亲,皇上应该封我诰命夫人,谁敢惩罚我?”
沈妍轻蔑冷笑,“魏姨娘是在埋怨皇上没封你诰命夫人吗?因为你生的儿子做了县公,你就敢怨恨皇上?这可是大新闻,一定要传得满城皆知。”
“我生了县公爷,皇上为什么不封我为诰命夫人?为什么封汪仪凤那个贱人?”魏姨娘在气头上,不管不成,把压在心头多日的愤懑喊叫出来。
“黄芪,把魏姨娘这番话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姑娘。”黄芪刚要走,就被项二太太亲自拦住了。
“你、你什么居心?想害死我们项家吗?”项二太太喘了几口粗气,见魏姨娘又要说话,忙呵令下人,“把这蠢东西给我押走,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话。”
“想害死项家的人不是我,是魏姨娘,你把她押走是想替她脱罪吗?”沈妍怒视众人,“今天魏姨娘不受重惩,这件事没完,我看哪一个敢替遮掩。”
魏姨娘见情况不妙,赶紧挣脱仆人的手,扑向项云谦,“儿子、儿子,你快去告诉你父亲,诏哥儿说你坏话了,是汪仪凤教他的,让个小毛孩子诬陷你。你去求求你父亲,让娘做平妻,你就是嫡出了,我看哪个人还敢看不起你。”
“你是不是抢过诏哥儿半个香蕉?诏哥儿是不是诬陷你?”沈妍挑起眼角睃视项云谦,说出今天这件事的起因,又呵道:“项云谦,你说。”
“就为这件事?”项云谦重叹了一声,冲魏姨娘咬了咬牙,转身就离开了。
“儿子、儿子,你替娘说句话,是汪仪凤让诏哥儿诬陷你。”魏姨娘见项云谦走了,很害怕,赶紧去追,又被下人们拦住了。
项二太太以为魏姨娘被汪仪凤和沈妍欺负了,赶来替她出气,听说为这么点小事,气得心都哆嗦,“原来为这么一点事,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蠢货。”
兰红匆匆跑出来,“姑娘,不好了,夫人见红了。”
沈妍大惊,“白芷黄芪,给我挡住这些人,我娘有事,就让她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