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云在羁候所呆了三天,衣服都没穿,天天被人验身参观。她知道惹下了大祸,受了惊吓,还没想出脱困解围的办法。就被剃掉头发,罩上了一件尼姑的袍子,丢到了关押重罪犯官女眷的铜牛庵修行去了,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她。
人们传言金翎卫抓住了恶贼,金翎卫也顺坡下驴,找了一个贯犯杀了,抛尸乱葬岗,从而功德圆满,他们为民除害的消息与徐家负面新闻形成强烈的对比。
五名巡城卫得了几重实惠,名利双收,其他人嫉妒得眼红,都想找机会大干一场。这时,有一位高人给巡城卫指了一条“明路”,也是一条财路。
徐瑞云与恶贼通奸时正住庵堂,而这座庵堂是许夫人筹集善银修建的。许夫人是庵主,又与徐瑞云交好,肯定是通奸的知情者,有可能包庇恶贼。巡城卫都知道钱益有钱,许夫人瞬间身价暴涨,成了众多巡城卫争抢的肥肉。
此高人是何方人氏,诸位看官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谁了。
沈妍一直想教训许夫人,出口恶气,苦于许夫人做事滴水不漏,一直没找到突破口。老天垂怜,谁让徐瑞云出事的时候正住在庵堂,许夫人难辞其咎。巡城卫不傻,知道许夫人是条大鱼,于是,许夫人走运,被他们集体关注了。
汪耀宗和韩氏想把女儿汪嫣红许给项云诚,项怀安和汪仪凤都无此心,这门亲事没成。恰好钱益的儿子钱胜也考中了举人,许夫人与韩氏交好,就想求娶汪嫣红。韩氏退而求其次,就答应了,两家忙着换庚贴,商量嫁娶事宜。
钱家和汪家正过小订,恰巧巡城卫选定的抓人吉日也是那天。钱家和汪家过礼很隆重,看活菩萨的面子,那天有不少贵客登门贺喜。
许夫人知道徐瑞云与人有奸情,但不知道是谁。徐瑞云被抓,她也想到会被牵连。但她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巡城卫这群莽汉一点也不给她这位活菩萨面子。
她先挨了四十大板,若不是钱益第一时间送来了一千两银子,她就要把羁候所的酷刑都要享受一遍了。那时候,估计她就要追随平蓉圣女直接到西天求取真经了。她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汪家和钱家的小订礼也过不成了。
天降横祸,钱家倒了大霉,还好能破财免灾,才没出人命,但许夫人的名声彻底毁掉了。汪嫣红命中带凶,未过门就克夫家的传言也流传开了。钱家和汪家接洽了很多次,终于商量稳妥,亲事照办,但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情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韩氏被打击了,心中窝火,连汪嫣红订亲这样的大事都没出面。汪嫣紫刚十五岁,求亲的人家不少,这一下子全没了,韩氏直接病倒了。
啦啦啦啦……
打击了徐家,又顺带教训了许夫人和韩氏,一举多得,沈妍真要高唱凯歌。
汪夫人气得要死要活,她在宫中陪了徐皇后两天,徐皇后清醒,她才回武烈侯府。阴谋算计需要时间,她现在就憋了一口恶气,不出不快。
于是,她就选择了武斗这种直接而又能马上出气的方式,带人气势汹汹杀向了二房。别说松阳郡主和晚辈,连徐秉熙都挨了她几个耳光,不敢反驳。
汪夫人年近六旬,却有这么强的暴发力,不得不让人感慨震惊,继而称道。
“分家,老太太由长房伺候,财物必须按帐面分,三天分清。”汪夫人提出分家,而且财务按帐面对半分,这对徐家二房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些年,徐家长房一直忍耐,提过几次分家,也没落到实处,就是不想让皇后的娘家成了武烈侯府的旁支,徐皇后和六皇子就更加势单力孤。
可徐家二房一直没成为徐皇后的助力,反而惹出很多事端,致使长房受了不少牵连,连皇后和六皇子都吃了挂落儿。汪夫人也想清楚了,不跟二房分家,吃亏的永远是长房,反正二房也指望不上,还不如分了家痛快。
长房人少,二房人多,而长房因为出了位皇后,收益要比二房高得多。若两房分家,二房的好日子就划上句号了,可事到如今,又不能说不分。
皇上和慧宁公主没治徐家二房的罪,对他们就是一种不理不采、不闻不问的漠视态度。冷暴力比打罚治罪更让人难以接受,众人都知道,徐家又被晒起来了。
半个月过去了,徐家两房的家分清了,这件事的热度慢慢消退了。
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嘉奖沈承荣忠君爱国,赏赐了不少金银财物。并准他所请,让他替皇上到西塞北巡查兵事,由大皇子亲自送他到北城门外。
京城九月,风清气爽,遍地花黄,而塞北已是天寒地冻,漫天飞雪。沈承荣在南方长大,又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年,根本无法适应塞北恶寒的气候。而且西塞北人烟稀少,却盗匪猖獗,境外部落厮杀掠夺惨重,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慧宁公主封口的力度很大,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与徐瑞云私通的人其实是沈承荣。这些人也清楚慧宁公主把沈承荣派到西塞北公干,名声好听,却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了。沈承荣自己也清楚,离京时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就已经出卖了他。
沈承荣刚走半个月,大皇子就被人弹劾了,皇上一怒之下,把他派到东塞北巡查兵事了。东塞北有通往北越的官道,比西塞北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至于饥寒交迫。但对于从小生活在富贵乡的皇子,就是一场魔鬼炼狱式的惩罚了。
过了几日,皇上又补加了一道圣旨,让沈承荣和大皇子认真巡查,争取明年三月回京。并让他们每个月呈上一份折子,记述巡查的情况,不得懈怠。
对大皇子的处置就是后话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大皇子为什么会遭这场人灾。庞贵妃和庞家后来也知道了,也深知把慧宁公主得罪惨了,却已无力回天。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京城恢复了平静,人们谈论此事,仍兴致不减。
刚消停下来,又出了一件大事,直接砸向徐家二房。
五皇子和他的生母杜婕妤一个跪在前殿,一个跪后殿,哀告请求,要退掉五皇子与徐家的亲事,而这时距离五皇子与徐慕绣的婚期还有一个月。
他们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皇上没办法,就降旨准许五皇子退亲。可五皇子和徐慕绣是皇上指婚,没有充足的理由就准许退亲,皇上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于是,徐家女儿不检点,不堪为正室的话题又被搬出来了。
徐皇后病情刚刚稳定,听到皇上准许五皇子退亲的理由,又吐了几口血,昏迷不醒了。几位太医都摇了头,皇上命礼部连丧仪都备下了,就等皇后咽气了。
徐慕绣的嫁衣都绣好了,听说皇上准许五皇子退亲,她气急攻心,剪碎了嫁衣,当夜就上吊了。她白受了罪,没死成,知道再嫁高门困难,天天以泪洗面。
徐慕轩白天到太学读书,晚上回青莲院照看平氏,对人们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徐家二房置身浪尖风口,饱受打击和唾弃,他反而觉得畅快轻松。徐家人顾不上再逼他退亲,也没人再欺压平氏,他就不用时刻戒备了。当然,他也觉得羞愧,这一个月都没去找沈妍,也没有通信。
与徐家一团糟糕,朝堂一片混乱相比,沈妍的日子过得充实而瑕意。汪仪凤快生了,沈妍照顾汪仪凤,还要帮项云环备嫁,很忙碌。可一听到不同版本的传言和徐家人闹出的笑话,她为自己的“杰作”喝采,主仆常常笑声不断。
沈妍给沈蕴买下两间铺子,一个小庄子,做为他立户的固定产业。她也给自己买了一个上千亩的大庄子,与沈蕴的庄子相邻,离慧宁公主的引凤山庄也不远。
她准备把这两座庄子都种上药材,亲自去查看了几次,让管事划开阡陌,修建房舍。有些药材需要秋天下种,她做好了计划,就交待给管事去安排了。
“大掌事,东家回来了,请你马上到济真堂去。”
沈妍在引凤居忙碌了三四天,心里惦念汪仪凤,正想去项家。听说金财神回来了,她赶紧叫来几个管事吩咐一番,就带上丫头去了济真堂。
她刚下车,就被金财神拉到偏院,看到金财神那双与俊脸极不相符的幽暗通红的眼睛,沈妍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询问。
“你必须马上替我讨个公道,讨不来,我就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金财神目光凶狠,语气认真,以不可质疑的态度给沈妍下了死命令。
沈妍满脸惊惧疑虑,金财神疯了吗?跟他认识多年,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仔细说清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事好商量。”
金财神犹豫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沈妍一再催促,才说:“她、她、她,就是姓萧的那个死女人,她、她亲了我,她还……你去给我讨个公道,快去。”
“哈哈……”沈妍听到金财神的话,先是一怔,马上拍着大腿跳脚大笑。
“别笑了,再笑我就杀了你。”金财神真拿出一把匕首冲沈妍比划。
沈妍好不容易忍住笑声,刚想细问金财神案发现场是神马情况,就有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来,告诉沈妍说徐家二房打上门、来找沈妍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