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荣听沐元澈这么说,心中有了底,冲锦乡侯世子冷笑几声,说:“本是小事一桩,庞兄非要兴师动众,过府问罪。这样闹腾,此事想不传出去都难,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谁被人笑话得更甚,不须我多说,庞兄也应该清楚。”
锦乡侯世子暗暗咬牙,他正搂着美妾饮酒亲热,听说庞玉嫣被李姨娘等人诬陷,污了名声,撞树寻死,他又气又急,没多想,就来替庞玉嫣做主撑腰了。回头想想,他一来,反而令矛盾更加激化,庞玉嫣以后更加在胜战侯府容身了。
“冤枉……我冤哪!啊啊啊”庞玉嫣发出一连串的鬼嚎声。
“嫣儿别哭,父亲给你做主。”锦乡侯世子正暗暗自责,听到庞玉嫣的哭喊声,他又气急又心疼,“事到如今,就是豁出名声不要,今晚的事也必须说清楚。”
“好,那就说吧!”沐元澈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孙亮经不住拷打,交待送她金簪、约她在柳梢头私会的人是沈娇。他不想破坏沈娇的名声,又想保住科考的资格,才在李姨娘授意下,诬陷庞玉嫣。
沈承荣一听这话,当即暴跳如雷,没头没脸冲李姨娘狠踹了几脚。他早就知道沈婉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自沈藉死后,他亲生的儿女就有沈娇,还有沈妍和沈蕴。他痛恨沈妍,对沈蕴也没抱希望,沈娇就成了他最亲近的女儿。
他一直计划把沈娇记在慧宁公主名下,有了嫡出的份位,沈娇就能顺利嫁给高门嫡子。没想到沈娇竟然和孙亮这样功不成、名不就的穷书生衍生私情,这对他来说可是敲骨剜心的打击,他满腔心血全被当成了狗血,还污染了环境。
锦乡侯世子斜了孙亮一眼,“沈兄的爱女可真会选良人哪!不错不错。”
庞玉嫣重冤得雪,心中大快,咬牙说:“什么女儿什么娘,性情都是一样的。”
她似乎忘记了,她的亲娘也是出身名门的小姐,颇富才情美貌,被锦乡侯世子的翩翩风度所迷,不顾家人反对,甘心做妾。而她做为高门伪嫡女,才名满京城的闺秀,却步了其母的后尘,不惜被人贱视,同样甘心与人为妾。
沈承荣阴沉着铁青的脸,狠狠咬牙,喘着粗气说:“我不会置承恩伯府的名声不顾,既然他们已有私情,那就在此事传开之前,把这门亲事订下。”
刚才,李姨娘和庞玉嫣一场决战,总体来说,胜败参半。她强撑一口气,就是想斗争到最后,不想让自己的付出和心血付与东流。听说沈承荣要把沈娇许给孙亮,她喉咙咕噜几声,伸长脖子吐出一口鲜血,什么也没说,就昏死过去了。
“多谢姑父,不,多谢驸马爷,多谢岳父。”孙亮顾不上理会李姨娘,喜极而泣,暗暗庆幸自己这凭白无故的打骂没白挨,终于有了回报,得偿所愿了。
庞玉嫣暗暗冷笑,低声说:“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沈承荣抚着胸口平复气息,“庞兄,如此处理,你可满意?”
锦乡侯世子见好就收,“你哪怕将你的女儿嫁与猪狗,都与我无关,只要别冤枉我的女儿就行。都是一些妇人之间的事,别影响你我之间的兄弟情意就好。”
沐元澈心中暗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因为孙亮说了实话,事情马上就峰回路转。除了把沈娇许给了孙亮,气昏了李姨娘,似乎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日久情意真。小人之交甘如醴,转眼成仇人。
“时候不早,大家又无事了,都回去休息吧!”沐元澈转向半死不活的庞玉嫣,说:“夫人下令,没她的令牌不许开与承恩伯府之间那道门。你私自买通恶奴开门,才惹出今天这场事端,就罚你禁足半年,就当养伤吧!”
“是,侯爷。”庞玉嫣自知理亏惭愧,不敢再多说,就答应了。
锦乡侯世子见沐元澈要惩罚庞玉嫣,本想阻止,见庞玉嫣答应了,他长叹了一声,没说什么。沐元澈端茶送客,他又嘱咐了庞玉嫣一番,才带人回府了。
沐元澈见沈承荣满脸气怒,轻描淡写安慰了几句,就回房了。沈承荣咬牙切齿收拾烂摊子,他恶声恶气赶走孙亮,抬上昏迷不醒的李姨娘,回府了。
回到正院,沐元澈见沈妍还没睡,就以说笑话的口气跟她讲述了那边闹腾的情况。沈妍大笑了几次,好不容易培养的睡意又消失怠尽了。
为了让沈妍睡好睡熟,不影响明天起程远行,沐元澈把要留到明晚的几种姿势演习了一遍。没有战斗到最后,沈妍就沉睡过去,扯着耳朵叫都叫不醒了。
无独有偶,今夜大概真是好时候,闹腾得不只胜战侯府,还有武烈侯府。
外院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七八个随从小厮守在门口,或是低声闲聊,或是养神磕睡。看到徐慕轩卷起珠帘,长叹短叹声传出来,下人们立刻打起精神列队。
“都到院门口守着,我不想看你们无精打采的样子。”
“是,驸马爷。”下人们准备好茶点,放到几案上,都退到了院门口。
看到下人们退出院门外,徐慕轩明净的脸庞浮现阴森怨毒的笑容。他打开墙壁上的暗阁,从锦盒里取出两张画像,紧紧抓在手中,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两张画像上的人一个是沐元澈,一个是当今皇上,是他现在恨得蚀骨锥心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抢走了他青梅竹马的童养媳,一个被猜测沾污了他的妻子。他认为这两个人都给他戴了绿帽子,亵渎了他的尊严,他无时无刻不恨他们。
若论恨的深浅,他恨当今皇上更深,因为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沾污了自己的女儿。可沐元澈令他嫉妒,这深刻的嫉妒比怨恨更让他被寝食难安。
他拿起笔,蘸足红墨汁,在这两张画像上慢慢画下十八种酷刑。看到这两张纸裂为碎片,鲜红的墨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从身到心有一种莫名的满足。
墙壁上传来敲击声,他赶紧把那两副破碎的画像抓在一起,揉成一团,扔进一个锦盒。他平静了一会儿,才拧动书桌上的花瓶,平整的墙壁上打开了一道门。
一个举止斯文的年轻男子通过墙壁上的门,走近徐慕轩,微笑说:“在下孙清风,一直仰慕徐公子的才学,主子让我来追随徐公子,还请公子多多教导。”
徐慕轩冷哼一声,沉声说:“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我只是跟他共同恨了一个人,才同意跟他合作。他派你来给我做幕僚也好,监视我也好,我希望你掌握一个度。若是碍了我的眼,碍了我的事,你和你的主子都会很麻烦。”
孙清风尴尬讪笑,“徐公子说笑了,在下……”
“有人来了,进去。”徐慕轩打断孙清风的话,手放在书桌的花瓶上。
“在下明日就来伺候公子。”孙清风边说边走进墙上的暗门,暗门随后关闭。
一个随从跑进书房,“驸、驸马爷,快,出、出……”
“谁让你进来的?”徐慕轩不关心出了什么事,厉声呵问随从。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随从赶紧退到院子里,“驸马爷,小人有事回禀。”
徐慕轩靠坐在软椅上,神情淡漠,好像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进来回话。”
随从进到书房,顾不上喘气,说:“驸马爷,端华公主要杖毙秦姨娘,刚打死秦姨娘房中两个服侍过驸马爷的丫头,郡主和奶奶姑奶奶们都过去了。”
“我去了就能拦住,随便吧!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呢。”徐慕轩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若不是他在咬牙,就象被抽掉全身的骨头一样。
端华公主因新婚夜没落红,觉得有愧于人,庞贵妃又被禁足了,她没有依仗和后台,安分了几天。自新婚夜之后,徐慕轩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门,她派人宣诏过几次。徐慕轩一想起她就恶心,找各种理由推了,两人也就僵持了。
从昨天开始,端华公主又恢复了本性,打骂武烈侯府的下人,还跟徐瑞月闹了一场。没想到今晚又杖毙了两个丫头,连秦静这出身皇族的贵妾也要被杖毙了。
随从急出一头汗,忙说:“驸马爷,传话的嬷嬷说秦姨娘怀孕了,都快五个月了,一直瞒着呢。不知端华公主怎么知道了,说这孩子怀于驸马爷为老太太守孝期间。若传出去,驸马爷会遭言官弹劾,要打掉孩子,还要把秦姨娘杖毙。”
徐慕轩一听,好像被人紧紧扼住脖颈一样,脸立马变了色,赶紧向秦静的院子跑去。一进到院子,就闻到血腥扑鼻,一片片血红刺伤了他的眼,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