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乔灵儿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很狡猾的,而心底却也有些酸涩。他不告诉她,其实也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今他的坦白,让她不由生出了一股自豪感。
也许,她已经多了解了他一些了!
天未明,乔灵儿已经起身。
“灵儿?”宗政熠轻声喊了一声,为她的举止似乎有些不解。
“宗政熠,你也起来,我们尽快去乔府找二哥。”乔灵儿快速的将衣服穿好,至于头发,只是简单的自己梳了一下。
宗政熠当即明白了她的做法是在为他担心,心中的暖意即使她不明说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乔灵儿穿着完毕之后,见宗政熠还在床上,不由蹙眉上前。
“怎么还不起?快点……啊……”乔灵儿方走上前,话未说完,已经被一稍大的力道拉扯下去。
宗政熠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或许此举对他来说是从未想过的,可是他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么在意她了?她的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动作,仿佛都印在了他的心里,似乎从第一次无意中的碰面开始就已经在他心底烙下了痕迹。
不知不觉中,上了心,想要了解她更多。
“别太担心,二哥会有办法。”宗政熠稍稍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更是怕唐突惊扰了她。
乔灵儿双颊飞快的飞上了红霞,原本的担心此时也多少有些被羞怯压了下去。
突然的怀抱,突然的温度,甚至比两个人和衣躺在床上的时候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够听到他心跳的节奏!
“寅时了,我该起身上朝了。”宗政熠看了一下外面的光芒得出结论,事实上,他有些在意她的表情。或许,自己突然的动作真的把她吓到了。
可乔灵儿在听到他要上朝之时迅速的回神了,眉头紧拧:“你中了毒,怎么还能上朝去?”
一想到武帝,乔灵儿便气的牙痒,恨不得将那卑鄙下流无耻的贱人碎尸万段。
宗政熠又岂会不明白乔灵儿的心思,只是现在他还必须要去。
“他的大寿才过,身为丞相,灵儿,在此时我必须要去。尤其……”
“尤其,他还赐了毒酒是吗?”乔灵儿阴测测的将下面的话接了下去,手中已然出现了那只酒杯,“还有,为什么只有这只杯子有毒?”
“这只酒杯有我们的味道。”宗政熠神秘的一笑,知道她肯定会问杯子的事,但只是一语带过,继而下床着衣。
闻言乔灵儿愣了愣,然后凑近闻了闻,除了酒的味道根本没有其他的味道。那宗政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不久之后,宗政熠就装扮好了自己。如果撇去他依然苍白的脸色,他看起来挺好,可是就是那与常人有异的脸色让乔灵儿在意。
“出府后要小心,知道吗?”宗政熠站定在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女子面前,叮嘱道。
乔灵儿眼睛望入那一双亮黑的眼眸之中,点了点头,似乎怕他忘记,也叮嘱道:“不管如何,你下朝之后立刻去乔府。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去知道吗?”
“好……”宗政熠嘴角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在去乔府的马车上,乔灵儿一直拿着那只琉璃杯。宗政熠说上面有他们两个人的味道,如果她没有记错,她昨晚只是触碰了一下,难道味道就会留在上面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是她在意的:无忧!
无忧宫主无忧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难道是因为上次皇后身边的人雇佣无忧宫的人劫持她不成,这一次又与无忧宫交易了吗?
就算皇后要与无忧宫再进行交易,一般的交易不都应该是由下属去做吗,为何那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忧宫主会亲自前来呢?莫非是因为交易的牵涉关系多,又或者是交易的内容太过机密呢?
此外,就算皇后要找无忧宫进行交易,用得着选在武帝六十大寿的这一天吗?这一日不用多言肯定是戒备森严,皇后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这样会被发现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又或者不是皇后,可是她更相信,宫里的人没有一些头脑,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还有,为什么无忧要拿这只被下了毒的酒杯?如果他真的要,为何又会丢给她?准确的说,他也等于救了她,帮她避开了守卫,还送她到了原来的地方。等等,他为何会知道她原来是在什么地方?莫不是……他一开始就在监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乔灵儿的也越发冷汗了。
武帝、皇后、贵妃、太子以及吴将军的妻子叶情那些已经让她有些纠结了,为何还会有一个无忧?
这世道,怎一个乱字了得?
在乔灵儿头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马车也在乔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大少爷……”凝香下车后刚好看到出门的乔翌粼,忙喊了一声。
乔翌粼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简单装束的乔灵儿,讶异的喊道:“灵儿,你怎么来了?”快步走向了她,皱眉问道:“是不是宗政家的人对你不好?”
“大哥,你先别急,我晚点再跟你们解释,先带我去找二哥。”如今,解毒之事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好!”乔翌粼见乔灵儿紧张,也不多问什么,转身就带着乔灵儿入府。
一个时辰过后,乔翌术将两颗红色的药丸装进了玉瓶之中交给乔灵儿。
“二哥,这样就能解酒杯中的毒了吗?”乔灵儿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乔翌术点头,“毒不深,只有起初的十二个时辰会很痛苦,看来下毒之人并非是想要置人于死地。”
“那如果过了十二个时辰呢?过了十二个时辰就不会有任何事了吗?”乔灵儿问道。
“很难说。”乔翌术将酒杯放置一旁,解释道:“这种毒若是身体健康之人服用,十二个时辰的疼痛之后应该无大碍了;但现在与酒混合,而那人对酒忌惮,可能会有危险。”
乔灵儿越听脸色越是往下暗下去,袖子下的手也紧握成拳,换句话说,武帝是刻意针对宗政熠,并且他绝对知晓宗政熠不能饮酒!
“灵儿,中毒的人是谁?”乔翌粼见乔灵儿一副咬牙切齿模样不由问道。
乔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是相公。”
“丞相?”乔翌粼和乔翌术同时惊呼。
“姑爷?”凝香也不由提高了声音,岚风更是一惊。
乔灵儿给了凝香一个眼神,她当即乖乖的闭了嘴,可是眼底的惊恐却是丝毫不减。
乔翌粼和乔翌术也收了音,脸色也齐齐变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二哥,相公不能饮酒,可是他喝替我了那杯酒……他会不会……”乔灵儿紧张的问道。
听到乔灵儿的话,乔翌术更是惊讶了,原本这杯酒是她要喝的?
“小姐,二公子的医术高明,您不用担心。”岚风也快速的让自己恢复了镇定,看了一眼乔翌术才道。
“灵儿,让丞相服用了这两颗药丸就不会有事了,不用担心。”乔翌术在思考过后安慰道。
昨日是武帝的六十大寿,即使乔灵儿现在不说什么,他几乎也能够猜到皇室中的某个阴谋。可是,为何矛头是针对自己的妹妹?宗政熠也定然是知道酒中有问题,所以才会替她将酒喝下去。
握着手中的小玉瓶,乔灵儿心思也飞走了,盼着他能够快点下朝……
武帝针对的果然是宗政熠,是在警告还是什么?可是宗政熠那个笨蛋,他竟然还真让武帝得逞了,那杯酒本来该是她的啊!
“丞相,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出了什么事了吗?”才下朝,宗政熠就被赫连非焱叫住了。
宗政熠微微一笑:“昨夜看公文时可能着了凉,并无大碍,多谢太子关心。”
“丞相可是我南武国的栋梁,身体第一,可不要太过操劳。”赫连非焱看着宗政熠的脸不由想到了另外的一张脸,“莫让丞相夫人太过担心。”
闻言宗政熠眼底闪过一抹冰冷,未曾让人发觉。
浅笑着道:“多谢太子提点,微臣不会让灵儿担心。”她已经很担心了……
赫连非焱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容,或许心底更多的其实是嫉妒。
不错,是嫉妒!
一如昨日看到乔灵儿对宗政熠的关心,对她的冷淡与对宗政熠的关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所未有的嫉妒充实了他的胸腔,让他恨不得抛开两个人十几年的情感。
事实上,赫连非焱不知道的是,在他时常想到乔灵儿之时,已经抛弃了与宗政熠之间十几年的情感。
“公子,该回去了。”月影走至宗政熠身边道。
“嗯!”宗政熠颔首。
“丞相有事急着回府?”赫连非焱横插一句。
宗政熠不可置否的一笑,道:“府中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是急着回去陪美娇娘吧?”赫连非焱阴阳怪气的道,眼中的笑意深邃,也泛着冷意。
月影面上闪过了愠怒,以前他觉得太子还能够看过去,可如今,他却有了将他劈开的冲动。
宗政熠淡笑:“太子,微臣告退。”
“呵呵,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赫连非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随意的一挥,颇有君王的气势。
而宗政熠也不否认,也许……太子的心思,他已经知道了些许。
月影是第一次看到眼底有冷意的主子,这股冷意,甚至比当初让他将月玫交给青叶处置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难道是因为夫人的缘故吗?
乔灵儿一直在乔府等着,之所以一定要让宗政熠去乔府,实际上是想让乔翌术看一看。不是她信不过岚风的医术,而是她更加信任乔翌术。
宗政熠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到乔灵儿,宗政熠的嘴角又浮上了温柔的笑容。今日的朝堂刻意的延迟了,但实际在以往时间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再逗留了。他想快点回去,想见到她……
从上朝道下朝几乎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今日的朝会也比以往时间长上了不少时间。或许这就是武帝的惩罚,他知道那毒药的药性,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让人身体疼痛。昨日他几乎是在发作的第一时间就吃了解酒药,压制住了那蔓延的疼痛,但好歹不是解药,并且药性会有排斥,所以站在朝殿上,他等于是在承受痛苦。
武帝似乎也很满意他的“杰作”,一直都不宣布下朝,将宗政熠苍白的脸色如数看在眼底,以伤人为乐。
宗政熠不由觉得好笑,武帝不就是在提醒他还有一个乔家成为了他的把柄吗?想让他正式与皇后宣战,如意算盘打的很精,可是他像是那么逆来顺受之人吗?
若是乔灵儿知道了武帝对他动的心思,也许会咒骂武帝是个昏君变态了!
“怎么现在才来?”马车刚到乔府,乔灵儿已经站在了一旁,焦急的道。
听到乔灵儿的声音,宗政熠抛开了脑海中所想的事情,不待他说话月影已经先开了口:“夫人,今日早朝时间有一个时辰,太子也在下朝后叫住了公子。”
月影的话同时让宗政熠和乔灵儿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那只是一句很平淡的话,可是在他们明白之人看来,却是能够听出里面的臣服。
被乔灵儿和宗政熠看得有些尴尬,月影别过了眼去。
“夫人,先让二公子给姑爷看看吧!”岚风不由道。
一句话也顿时让乔灵儿收回了视线,严肃的点头,尤其看到宗政熠脸色依旧苍白的时候,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房间内,依旧是没有惊动其他的人,乔翌术给宗政熠把脉,当然是乔灵儿的要求。
“妹夫……”乔翌术把脉的同时忽然喊了一声,神色严肃。
宗政熠不动声色使了一个眼色给他,但却依旧没有逃过乔灵儿的眼睛。
“二哥,他怎么了?”乔灵儿看向乔翌术。
“灵儿……”
“二哥,毒可以解是吗?”宗政熠转接了乔翌术的话。
“宗政熠!”乔灵儿瞪了一眼宗政熠。
“妹夫,我必须告诉灵儿,因为你是她的相公!”乔翌术松开了把脉的手。
听到乔翌术如此的话语,乔灵儿忽然万分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毒无法解?”
“不是的,灵儿,毒可以解。”乔翌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还有什么问题?二哥,你快说啊……”乔灵儿焦急的催促。
乔翌术看了宗政熠一眼,后宗政熠在沉默之后开口:“灵儿,二哥是想告诉你为何我不能饮酒。”
乔灵儿转向宗政熠,问道:“就这件事?”他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他不能饮酒的事了不是吗?
“灵儿,不能饮酒并非小事。”乔翌术看她似乎不是很懂,故而严肃的道。
闻言乔灵儿也不敢马虎了,静静地坐了下来,听着乔翌术给自己的解释。
乔翌术先是取出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递到宗政熠面前。“妹夫,先吃了这颗解药。”后面岚风也端来了一杯水。
宗政熠接过,然后吞了下去。“多谢二哥。”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乔翌术翩然一笑,又转向了乔灵儿:“灵儿,妹夫的毒了怕是在十五年前就已经中了。”
“十五年前?”乔灵儿不由提高了音量,惊恐的看向了宗政熠。
宗政熠淡笑:“十八年前!”见他人不敢置信的样子邃继续道:“我身体里的毒,是十八年前中的。”
除了月影和青叶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由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现在二十二,十八年前……那他不是才只有四岁?
“这种毒在人体中潜伏的时间可以是从出生至死亡之时,中间如果不加重分量,不会伤人性命,唯独对酒则是极为敏感……”乔翌术陈述道。
酒……
毒是武帝下的!乔灵儿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宗政熠对她肯定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乔翌术不知他二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在停顿一下后继续道:“若是服用了此毒,在饮酒之后若不及时用药物压制,便会痛苦不堪。”
“二哥,那是不是酒越烈,就越加痛苦?”乔灵儿问道。
“不错。”乔翌术颔首,又扫了一眼那只紫色的酒杯,眼神也沉了沉,“酒中至尊,百年清酒……妹夫,若你身上未曾携带解酒药,你可知后果会如何?”
“宗政熠……”乔灵儿喉咙不由有些干涩,脸色也愈见苍白。如若她没有用那个方法将那颗药丸喂给他,那么他是不是就会……
宗政熠看到乔灵儿的样子心中微微也有些酸涩,有些心疼,微笑道:“灵儿,是你帮了我不是?”
“是你替我喝了那杯酒!”乔灵儿接过了他的话,那是一杯毒酒不是?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旁边乔翌术、乔翌粼他们也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全部退了出去。
宗政熠望着乔灵儿的脸,吃过解药之后身体中的痛也缓缓地消失了。
站起来,轻轻触碰到她的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宗政熠……”乔灵儿喊着他的名字,忽然有哭的冲动,最后却只是被轻轻的揽入了他的怀里。
温暖熟悉的味道包裹在乔灵儿的周围,让她有了真实感,可是却有些抓不住的感觉。兴许是他身上那飘忽不定的神仙感觉,让人无法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却还是吸引着她……
武帝给她下了毒,可是毒酒却被宗政熠喝了下去,无须言明,宗政熠自然是知道酒中有毒。可是,为了让她不受苦,他代替她喝了那杯酒,否则今日身体疼痛的将会是她。
武帝是在警告,尽管其中的原委她还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你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中毒?”乔灵儿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对武帝为何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给他下毒真的难以理解!
宗政熠温柔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忘了我爹是什么身份了吗?”
“丞相。”乔灵儿皱眉,“就算是丞相的身份那又如何?”
“如果我告诉你爹在做丞相时,支持的并不是当初的二皇子当今的皇上,而是六皇子呢?”宗政熠轻声道。
如此一说,乔灵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武帝是以你为要挟,让爹支持他登上帝位的!”
宗政熠浅浅一笑,“皇上登上帝位后,我就被送到了方证大师那里,是方证大师给我解了另外的毒,但是这忌酒毒却无法解除,除非是下毒之人。”
“所以你才会成为现在的丞相是吗?”乔灵儿脸色阴沉的问道。宗政熠成为丞相,是受武帝摆布,也许,他这一次是用宗政家加以要挟了!
好一个武帝,好一只奸诈的狐狸,想不到竟然是在宗政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对他那么过分,简直可恶至极!
她是在为他抱不平,尤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她可爱。
“别生气了,他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宗政熠安慰道。虽然心底有些开心,因为他的妻子是为了自己而生他人的气,只是不想她气坏了身子!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乔灵儿没好气的回瞪他一眼。
“我答应你,不会让他白白利用,好吗?”宗政熠淡笑。
温柔的气息让乔灵儿由愤怒变成了羞涩,忽然意识到两个人之间非常近的距离,用恼火掩饰自己的羞涩道:“不关我的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