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徐玲和卖货郎之间谈恋爱的事被徐家沟村的长舌婆姨们察觉了,自然流言蜚语四起。黄二毛就当着众人的面与徐玲开玩笑说:“玲妹子喜欢上了拨浪鼓,到时候嫂子买东西可要便宜点。”
“那太好了,可以吃徐玲姐的喜糖了。”“等到卖货郎下次后来的时候,一定要跟他要的吃喜糖。”徐娜和徐丽都比徐玲小,她们两个小姑娘心中已经拿定主意不会放过这个未来的姐夫。
每当徐家沟村有个大小新闻,“才子”房清来总会编上几句顺口溜,徐玲看上卖货郎的事也不例外,他拖拉着一双老布鞋,叼着一根老旱烟,半眯着双眼道:“卖货郎,卖货郎,挑着担子走的忙。手里摇着拨浪鼓,敲得徐玲心痒痒。”
田玉芬听到了关于徐玲的流言蜚语,心中很是不高兴,我这么好个闺女,怎能嫁给一个卖货郎呢?一看那个后生就是个没苦水货,整天担着个货担子,给人一种游手好闲的感觉,这要是等到那些年,早该戴高帽子拉出去前后村游行了,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他呀。可是要是徐玲死丫头愿意呢?总不该棒子打散鸳鸯吧?田玉芬心中拿不定主意。
到了正月里,徐家的大老爷们总会聚在一起喝起酒来,他们不担心没酒喝,他们喝的酒通酒厂着了。当然第一个摆酒场的人是徐茂才了,他先看看坐下的弟兄、侄儿能有几个喝酒的,他就在酒桶里舀几勺子,每个勺子足足有一斤半,然后放出话来,总量控制这么多,喝得不够咱还有。说起来喝酒,老徐家的男人个个都是海量,尤其是喝徐茂才酿制的老玉米酒,清澈透明,芳香浓郁,回味悠长,他们更是敞开肚子,贪婪地喝。
今天喝酒明显徐茂成是有心事,没有往常那么爽快,不主动划拳,也不主动喝酒。徐茂才观察到了徐茂成今天的变化,便让喝酒的都先停一停,对着徐茂成说:“二哥,今天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块,怎看见你有点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徐茂成勉强微微一笑道:“没事,咱们继续,我自罚一杯。”徐茂成拿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徐茂才笑着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遮着掩着,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大家帮你拿拿主意。”
徐茂成点着一根老旱烟,说:“还不是因为丫头徐玲的事。你们大概也都听说了,她和那个卖货郎的事。我总觉得那个卖货郎担着个担子,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心里面一直犯愁了。真是出嫁女子比结婚媳妇愁多了,总是担心怕嫁不对人家,以后要受苦日子。”
“二哥,你这是多想了。社会在进步,你的思想也要跟着前进。按你的意思,你说等在前先年,咱们能喝上这老玉米酒了?我看那卖货郎是个好小伙子,人的长相不用说,就单说他敢在前后里沟担着个货担子,这就说明他很有想法,他看到了这个商机,别以为那不是好营生,那可比咱们种地强多了,说不定比我这个酒厂、比你家徐平做木活还能挣得钱多呢。再说他父亲宋建军,原来咱们一块会战,是个老实人。我看这门亲事就好着了。你说呢?二哥。”徐茂才说得头头是道。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到心中的疙瘩好像解开了。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是看谁的苦水好,而是要看谁的脑子好。你现在不也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主户了么?还当上了村主任,这都是脑子好使的原因。”徐茂成如释重负地说。
在场的老徐家爷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徐大平乐呵地说:“那看来下次吃八碗就该吃我妹子徐玲的了。”
徐茂成笑着说:“还八字没有一撇,可不能乱说。来,咱们每人举一杯酒,干了。”随后,徐茂才的家里热闹非凡,划拳、打杠子、猜酒谜不亦乐乎,喊叫声、大笑声、唱歌声不绝于耳,最后喝的老徐家的大老爷们都是搀着扶着回到了自己家里。
徐茂成喝的醉汹汹躺在炕上,田玉芬还没有睡着,爬在徐茂成耳朵前说:“想和你商量个事,咱们徐玲……”没等话说完,徐茂成含糊地说一句“成了”、“好着了”便呼呼地打起呼噜来。田玉芬心想成了是什么意思,使劲摇了几把徐茂成的身体。徐茂成鼾声四起,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