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芬芳酒香,凤琴歌眉头皱着,又再度躺了下来。想到什么。似是难过,似是绝望。但那眼底深处,正汹涌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吞噬灵魂的无尽哀伤。为什么他不能跟他一样,她不要他吃什么药丸,她只要他在她身边。可他却偏偏要嫁于与她作对的人。猛然一个浪头过来,她眉头皱的更紧,举起酒壶仰面一股股的全倾入口中,吞咽不及的都顺着唇角滑到腮部,流进脖中。狼狈不堪。她却好像不觉,继续使了劲的倒。
人万分悲痛之时,那还顾及身体的知觉,甚至更渴望用身体的疼痛来抵消内心的痛楚。
青龙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一声通报声传来。一个丫鬟快步过来,禀道:‘王爷,玉辰公子的贴身小厮归生来了,说是玉辰公子有东西要交给王爷,请王爷务必见他一见。”
凤琴歌的手蓦然一颤,手中瓷杯过滑摔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凤琴歌看着那地面上滴溜溜转不止的瓷杯,眼中怔忡,掠过微弱的希冀的光芒,如蜡烛燃尽前的微火。僵硬的抬起头“什么东西?”
月光透着纱窗照过来,披上一层寒霜。
不久便领进来一人,脚着木*,身穿绫罗,透着刚刚从婚宴退下来的喜庆气息,只望见那雕花大床上颓废躺着的人,眼中立即漫上如雾般的轻视和不屑,还有一抹阴狠,心里冷哼道,“除了仗着国师传给你的百年功力,还不是窝囊废一个?看本公子不今晚上送你上路。”
归生一副牛奶小生模样,声音身姿同样婉转,但他头高高仰着,下巴高抬,鼻孔出着气,一副趾高气扬表情,只微微屈了下膝,“拜见王爷,我们公子说,今天是他与大皇女的大婚之日,紫王爷却连一杯喜酒都不肯喝,他很是伤心,知道王爷心里也不高兴,他特特去挖了当年你们藏在桃树下的梅花酒,只愿对一轮明月,共饮此杯。饮完后前尘过往一笔勾销。”
“哈哈哈哈----------”蓦地一道笑声凭空而起,传遍院落,直惊起寒鸦无数,那笑声到尾处却变得歇斯底里,如苍鹰的绝望沉嘶,孤雁的徘徊哀鸣。
是啊,她竟还在期望什么!人已大婚,甚至唯恐她去搅乱婚礼,要与她结束关系。可笑啊,多可笑!她都要笑出眼泪了。
凤琴歌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喃喃的道,梅花酒。她脑中拂过与那人清风下共埋桃花酒的场景。可是物是人非。
好,就如你所愿。果断的袖风一招,归生手中的梅花酒便已易主。凤琴歌揭开酒盖,闻也不闻,仰着头如灌水般全倾尽喉咙。而后酒瓶被一甩,在空中裂开成暴飞的无数碎片。归生生生往后退了两步,一愣,本以为还要费多大的劲,倒没想到凤琴歌竟如此痛快就喝下了,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副疯癫模样。面上畏惧一闪而过,很快又昂起头来。他知道凤琴歌连他家公子的一根头发都不忍伤的,自然他这个深受他家公子宠信的人她更不会碰。所以公子才觉得她优柔寡断,只知道儿女情长,除了那一身功夫就没有一点英雄气概。更不是谋大事的人。而现下她喝了那酒,他眼中突生出一层阴测测的笑意来。
凤琴歌瞳仁中攀爬着红红的血丝,面容有几分歇斯底里,声音沙哑却音量十足,“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哈哈哈,现在满意了吧!本王喝过了,再不会扰他清静,再不会去找他,你让他放心,好好的与与大皇姐双宿双栖——”声音戛然而止,话语断在喉咙里。凤琴歌眼蓦然睁大,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她望着刚沾染了酒渍的袖袍,那里已变成一片浓黑沉色。口中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溢出,如注不止。想牵出一个苦笑都是艰难。她僵硬的,费力的想扭过头,看一看她床头挂的随风摇摆的紫色流苏,那个流苏,她清楚记得,是她过十四岁生日时他送她的,那时他过天城街时遭几个登徒子欺负,她往那儿一站,他们就被吓跑了。他脸羞涩如桃花,怯怯的把一个流苏送于她,就那样他烙在了自己的心上。事后有人告诉她,他就是天城第一美男上官玉辰。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他现在却要杀了她。她还那样傻的把她看作自己一生的伴侣,毕生要去呵护的人,呵呵呵,人生多么奇妙啊,所有人都害怕她但所有人都轻视她,都想置她于死地。母皇把她当成一件可控的傀儡,威慑控制朝廷的武器。大皇姐装着对她好,却抢了她最心爱的男子。她就像一具挺在人间的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意志,从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死了,应该是好的,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可以离开这个她厌恶的世界了。她的眼神透过敞开的纱窗,院落里从远处飞来了只只如小灯笼般的萤火虫,亮光一闪一闪,如微笑般,她们是多么快乐自由啊,如果她能像它们———她的眼神漾过浅浅笑意,如暗夜开出花朵来,身体却突然如破了的沙袋般轰然倒地,溅起一重冷风。没了生息。
归生唇角挂着的阴测测笑意愈发浓重,直看到凤琴歌倒地。红唇轻吐,‘那毒药,可是经过制毒师精心调配的,沾上一滴都要死的,王爷却整整饮了一大罐,真是好气概!”
他说完,整个府殿中人都极其默契的齐齐呼了一口气,先小心翼翼的眼往前瞟着,待瞟见凤琴歌确已倒地时,才慢慢抬胸昂头,绷着的神经缓过来。
但长久的余威还在,没一个敢上去瞧瞧她是不是真死了。
归生眼神轻蔑的扫了他们一圈,冷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胆子小的!连我这个男子都不如。”说着他便直步上前毫不迟疑的踢了凤琴歌一脚。见地下人没有反应。
这才让底下人放了心,一个丫鬟眉开眼笑,对着归生谄媚的道,“大人真是好本事,这紫王爷杀人成性,小的们平日里哪一个惹得她不满意,直接杀了还好,怕的就是她生生的对活人剥皮抽筋。那场面真是唉!———现下好了,这紫王爷一死,百姓就要心安了,大人是为我北漠国除了一大祸害啊!’
归生听到人把他奉到为民除害,解天下之忧的高尚地步,对这赞美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双眼轻眯,“你们呆在紫王府的这些日子都表现不错,对此事大大有功,等一会儿出去后
大皇女重重有赏!”
余人忙高兴的点头哈腰,罗列着出去。归生笑着受住,可眼角处闲散余光眯到一处,蓦然凝住。
只见萧侍郎以风云残卷之势捞起一张被单,往身上一裹,春光正好完全遮住。他食指指着归生,面上是不可置信,斥道:“堂堂的王爷你这贼子竟敢杀了他!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谋害皇储,依我朝律法,你诛九族都不够!”
归生的面上登时难堪,如同青锅染上了黑灰。他向来欺软怕硬且尖酸,揭人伤疤揭其极。此时又岂会处于下风。唇角泛起冷笑便回刀,“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我们天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守夫道,被封为京城第一丑男的萧若卿萧公子啊,你可知道暗地里我们京城男子可都把你奉为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要不然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呢,是耻辱艾!大家闺秀的父母都不让提及你呢,生怕人家孩子学了你,那可是遭了八辈子霉了,哦对,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呢,”
‘来人!’归生一面叫人一面满意的端详着因他一番话脸色刷然苍白的萧若卿,眼角阴狠分毫毕现,命令道:“还不将这乱臣贼子给押下去,他面貌丑陋,先将王爷吓晕,然后竟敢趁王爷昏迷的时机心生歹念,谋害于他。其罪恶劣至极,万死不足弥其罪,带下去等候明天发落!’
侍卫很快上去,萧若卿立即就被缚住动弹不得,擦着地往外拽,他瞠目结舌,脸被气得通红,万没想到有人如此阴险诬陷他至此。如此屈辱他愤怒吼道,‘我要见皇上!带我去见皇上,你们竟敢公然谋害紫王爷-----’
“皇上?’归生狞笑的看着挣扎被拖出去的壮硕身影,摇了摇头,“你等着去阴间见阎王爷吧!’
随着那叫喊声飘远,他转过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尸体,‘把紫王爷的尸体给我扔到乱葬岗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