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目测这一子,面上警意更重。但手中不闲,也稳稳落了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你争我夺。表面跟推杯换盏。可实际上是你死或我亡。
风琴歌不断布局,横江不断拆局。
时间随着沙漏里的沙子簌簌滑下,滑尽再倒过来。人说观棋烂柯。日影从正东缓缓偏到中间。
似乎眼前现出一个茫茫世界。十余里谷地。中间地形开阔,三侧土堆一样高的山丘。
风琴歌观摩过地形,站定后对身边统领沉声吩咐:“此为险地,宜先居之。把一半人埋伏于三面山丘。一小部分人用于引诱敌军。剩下之人你挑选军中最为精锐的阻挡四面可能到来的援军。”
统领眼一亮:“王爷好计谋!此为口袋地形,等到敌军一来,我们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网中捕鱼!”
风琴歌挑了挑眉,对统领所言不以为然。现在她孤军深入敌国腹地,如果四面八方援助敌军,给自己来一个反包围。两面夹击。那自己就叫天不应,哭地不灵了。但正因这险境,这计必须要施。与横江打仗旷日持久,两人处处交锋,却不分胜负。连她都不得不有三分佩服这个横江,感慨北漠国挑选委任这样一个将领是正确选择,北漠并非无抵御外患之人。这仗不能再拖,越拖自己越危险。所以这个丰盛诱饵必须要放。
风琴歌眼中千重暗影。眺向敌军的方向。语气谨慎。
“你告诉军中所有士兵,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准给本王逃跑。如本王发现一个逃兵,不但他死,他一家子都别想给本王活!还有嘱咐那些去阻挡援军的士兵,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给本王挡住了!哪怕他下毒设陷阱只要拦住敌军都有军功!本王会大奖他们!令派出一队,二十人一组,每一组都带上大量金银珠宝,到周边城内,找到他们的知府大人。告知她们我们将在此地向横江投降。如果横江要求他们发兵,请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那是横江想借此机会除掉他们。这些知府大人们本王调查过了,有的压榨过百姓,有的贪过财。都不是什么清官,一定要抓住这些把柄,让他们明白横江是想除去他们,让他们绝不能发兵!”
统领一脸钦佩,她怎么没想到周边各个大城可能会来反围攻她们呢。由衷感慨道:“王爷果然虑事周全!下官现在就去办!”
……
一匹枣红高头大马。马上坐着威风凛凛一人。整人高贵淡漠又威仪尽显。如上古战神。
一个小将骑马哒哒而来。禀道:“公子,前面正是关隘口。紫王爷的军队到这里就不见踪迹了。”
横江喃喃道:“关隘口?”之前自己已经阅览过各处地形。这关隘口却是典型的口袋地形。兵法书上说:“遇此地形,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他心知这是风琴歌设的圈套,等他的军队全进入这个口袋里,她好把口袋一束对他们举而歼之。
他那如墨的眉略曲,头微低作思索状。良久他头抬起,眼中神色如青天白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这计已对他设了,那么他就将计就计。看一看是你的张良计厉害还是我的过墙梯可行。
沉声吩咐道:“这关隘口,我们进去!但每一位兵士,要牢记了。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不要慌张,要相信我!另外,你,”横江指向那个刚来禀告消息的骑马小将。“你带上我的令牌,去周边几个大城。请求他们发兵援助。把敌军一举歼灭。只要他们援助,我都会向皇上请功!一定不会亏了他们!”
“是!”
十万大军浩浩向关隘口中钻来。风动,虫鸣。肃杀之气凛冽。只听铿锵的部队整齐行军声及大自然新陈代谢的树叶落声,花绽放声,小兽惊动逃匿声。这样宁静,却又这样不平静。
一阵疏冷之风拂过,再定睛看时,却不见了刚才出现的幻像。那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堆的黑子白子。那铿锵的不平静声却不过是一个官员碰响瓷杯的不和谐音调。
日头已偏西。官员们头张着看着这愈来愈紧张的棋局。看懂的能看出门道,而看不懂的不过是看个热闹。
百姓们纷纷议论,交头接耳。有的已经回家吃顿饭又转过来看了。而有的不愿意失去自己早上占的好位置,等着看**,已饿得前心贴后背。面上几分不耐烦,“这都快一天了,怎么还分不出胜负哇!”
一个开棋馆的老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下巴,感慨:“这是俞伯牙遇上钟子期,羊轱遇上陆抗。棋逢对手,乐逢知音哇!”
众人听他的话也听不懂,很是不解,但也没有人追问。只抬头焦灼的张望着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