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平儿,你怎么换上男装了?”他注意到平儿换了一身普通的家童装束,看起来就像是自己贴身的小书童。
“老夫人担心少爷的安全,所以让平儿贴身保护少爷。”平儿有些嗫嚅的回答道。
“你保护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李闲有些哭笑不得,让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保护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这怎么听都让人觉着寒碜。
“平儿以前习过武,可以保护少爷的。”平儿紧咬着嘴唇小声辩驳。
李闲没听到她的辩驳,摇摇头:“你就留在家里吧,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没问题。”
平儿一听有些惊慌的道:“老夫人要平儿一步都不得离开少爷,要不然,要不然。”她紧咬着嘴唇没再说下去,只是那一张俏脸已经变得煞白煞白。
李闲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惜。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可对很多人来说也是最坏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奴婢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奴隶,唐律明确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这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奴隶,不过是和牲畜一样卑贱的东西,主人高兴了,可以狎玩,不高兴了,可以打骂,玩腻了,还可以转赠亲友,唯一的不同只是牲畜可以随便屠宰,而主人若是不经官府擅杀奴婢,则要杖一百。
多么大公无私的法律啊,至少说明奴婢的生命总比牲畜来的有价值一些。
对李闲来说,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可对平儿来说,这是个最坏的时代。
心中感慨着,李闲叹口气道:“算了,你就跟着我吧。”说罢走向大门口。
“多谢少爷。”平儿赶忙跟上去,望向李闲的眼中满含着感激。能碰上一个为奴婢考虑的主人,这已经是她不幸人生中的大幸了。
老范头从那老神仙不见了就在烦恼,这几天他的茶摊生意一落千丈,都大半天了也没个人来喝茶,哪像前些天李县尉没病的时候,天天有士子聚在李家门外,连带着他的茶摊生意也红火起来,现在倒好,听说人家李大人就剩一口气,那些士子们连个影子都不见,听说都跑县衙那边去了,哎,老天可要保佑李大人呢,只有他好了,老朽这茶摊才会跟着沾光。
这样想着老范头又在心里瞧不起自己,其实李大人多好个人呢,自己就应该盼着他早点摆脱这个大麻烦,那古三月案审的明明白白的,连古三月都主动认罪了,偏是那些士子们不依不饶,真要是李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恨恨的在心里骂几遍那些士子,老范头又开始发起愁来,这生意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那老神仙要是能指点自己两句就好了。
正想着就听吱嘎一阵响动,老范头一愣,这声音他太熟了,那是李府开门的声音,每次这声音响过李大人就会款步而出,可自从李大人病倒后李府的大门已经紧闭多时了。
心中有些忐忑的老范头赶紧循声望过去,却是一下愣住了,他就看到精神焕发好像刚刚洞过房的李闲正面带微笑向他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俊俏的不像话的小书童。
“李.李大人!”老范头激动地喉头都有些哽咽,很显然,外边风传李大人病入膏肓都是假的,眼前这仿佛吃了****的精神人儿就是最有力的反驳。
“范大叔,老规矩,凉茶一碗。”李闲淡淡笑着,心中充满自信,他就是要循着李闲的路再走上一遍,历史上并没留下李闲这一号人物的事迹,但自己决不会让这个名字继续默默无闻下去!
“大人,茶。“老范头颤巍巍的递过茶水,浑浊的老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李闲,他对李闲的感情就好像对自家有出息的子侄一样,总是希望他能一帆风顺,可惜自家就没有这么有出息的人。
“谢谢大叔。”李闲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茶是凉茶,与后世道光年间创始的王老吉不同,这时代的凉茶主要作用是预防和治疗瘴疠之疾,也就是恶性疟疾一类的疾病,是以金银花、淡竹叶、罗汉果、甘草等中草药熬制,据说其方传自晋代葛洪,而大诗人张九龄晚年返回韶州家乡染上瘴疠之疾,便是服用凉茶痊愈的。
这凉茶味道堪比中药,但苦后自有回甘,就仿佛人生总是先苦后甜才最是完美。
饮罢凉茶李闲便吩咐平儿取钱于老范头,老范头忙不迭拦住,说道:“看到大人病愈,我比什么都开心,今天这茶算我请大人的!”
李闲笑笑,却还是取过钱递到老范头手里,说道:“范大叔的心意我领了,我人生的新开始还是由我来决定吧!”说罢冲老范头笑笑,从容而去。
老范头目注他的背影,虽然不明白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清楚感觉到了李闲传递过来的情绪,顿时高兴的热泪盈眶。
李大人还是那个李大人,李大人又不只是那个李大人,他感觉到了,现在的李大人更自信、更从容,比起生病前更多了几分老练和成熟,他相信,现在的李大人就算面对再大的麻烦都能解决掉,他的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收拾起李闲喝过的茶碗和留下的茶钱,老范头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老神仙的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许这位李县尉真的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