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不免慨叹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看起来冯大庆还真不是个俗人!”
平儿和云氏兄弟便点头,对少爷经常口拈成诗,他们也已见怪不怪。
穿过竹林小径便进得别院屋中,内外两间的格局,外间便是当日陆元方设宴的厅堂,当日吃过的酒菜都还摆在桌上,用竹笼拢住,倒也隔绝了那变质食物的腐臭气息。
李闲便吩咐云氏兄弟先行检查那日的酒菜,四兄弟对此轻车熟路,纷纷取出银针检视,云四更是机灵,出去转一圈,不知从哪摸来几只饿犬,将验过的食物又喂给它们,进一步确定是否有毒,查验便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闲则是粗略扫视了一下食物的种类,都是广府常见的海鲜、鱼脍之类,并无特殊,在他看来这些食物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陆元方也都食用过,不可能冯大庆发疯,他却幸免。
趁云氏兄弟检验食物时,李闲又带着平儿把里间卧房浏览了一番,发现这内间卧房布置的极其奢华,各式海外来的玳瑁、象牙、珊瑚等点缀其间,金角银边白玉卧榻,蝉翼轻纱薄笼,榻上被褥一水儿都是上等湖绸做罩,内里的丝绵怕也不是普通物什,便连枕头都是薰衣草内裹玉石,外包柳絮杭锦做面,用手按下竟是不觉半点咯手,软硬适中,冷热均匀,端的是舒服到了极致。
李闲和平儿赞叹之余不免心惊,这冯大庆倒是个很会遮掩的人物,外简内奢,若不是登堂入室还真会被他的表象所欺骗。
仔细观察过内外两间屋子,除了奢华并无异常,最后让李闲有所怀疑的就只剩下靠墙台案上的熏香炉,台案恰好挨着冯大庆当日落座之处,上面摆放着两盆因为无人浇水已经枯萎的紫荆花,花盆旁则放置雕刻着奇禽怪兽图案的博山炉,据陆元方所说,这博山炉中的熏香是冯大庆特意吩咐人点上的。以冯大庆当时的处境心情还有余暇让人点燃熏香,除了说明他贪图享受,讲究生活品质,倒也有几分古怪。
李闲便仔细查看博山炉中残余的香灰,对冯大庆发疯,他最直观的判断便是被人下毒,陆元方也是如此,所以当日的食物还有熏香这些东西便都得仔细查验,当然,这博山路里的似乎也只是沉香燃过的灰烬,并无出奇。
平儿这时凑过头来,见李闲在看炉灰便失去兴趣,反倒对那两盆枯萎的紫荆花伤感起来,“再美的花儿也会凋谢,若是能永远绽放那该多好啊。”
李闲觉得香灰并无特殊,便不再查看,笑道:“人事有代谢,花儿也是一般,若是永远绽放便也不值得人去珍惜花儿的美丽了。”
平儿想了想,小嘴一撅,小声嘟囔道:“说得好听,男人还不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美女,年轻时的山盟海誓,待到红颜一老,那所谓的深情也就如同落花一般凋残零落,岂不是寻常事。”
李闲听了莞尔,恰好云氏兄弟刚刚检验完,李闲便冲平儿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是专门说给你们女人听的。那话是这样说的:对女人而言,短期,姿色最重要,长期,智慧最重要,终身,德行最重要。就送给平儿你吧。”说罢他笑着往云氏兄弟走过去。
留下平儿愣在原地,咀嚼李闲话中的深意,久久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