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练字的勿部昕终于停笔,接过赵达送上的卷本,打开粗粗浏览,点了点头,“很好,有了这东西,对付那侯富贵便有把握了。”说着他的目光投向李闲,说道:“有劳李兄久等了,说来,李兄昨晚可给我父子出了一个大难题,所以刚刚勿部昕稍许孩子气的做法,李兄不会见怪吧?”
李闲起身道:“能亲眼看到勿部兄施展妙计撬开侯富贵的嘴,便是再等一下午,也是值得的。”勿部昕不仅是为了发泄怨气才晾着他们,实际也是为了等待那些官员把事情都一一交代完,若李闲为此生气,那涵养便也太差了。
勿部昕似乎料到李闲会如此说,带着几分怨怼道:“勿部昕现在才知道对李兄使不得心眼,不然倒霉的指定是自己,不过侯富贵这滚刀肉也是李兄迫不及待想撬开的突破口,若勿部昕把他拿下,李兄有何打算呢?”
李闲知道勿部昕并非是在问他案子上进一步的打算,笑道:“侯富贵若能全盘交代,那李闲是得好好感谢勿部兄,这样,勿部兄想李闲如何感谢,尽管开口,但凡李闲能做到,绝不推脱!”
勿部昕便是等这句,说道:“好,那便定了,等下审完侯富贵,勿部昕再请李兄吃饭,这次若李兄还能安之若素,那勿部昕自此以后都对李兄心服口服!”
李闲不免惊讶,没想到勿部昕还是要在吃上刁难自己,心说:“这个家伙难不成是个吃货?”
当然,既然还是吃,李闲自然半点都不担心,不犹豫道:“李闲听凭勿部兄吩咐就是!”
勿部昕如愿以偿,朗声道:“既如此,李兄随勿部昕过来便是,审问这侯富贵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说话间勿部昕一手拿着记载行贿记录的卷本,一手拿着桌案上写就的一张纸,走出厅堂,直奔关押侯富贵的房间。
李闲冲平儿和云雷笑道:“走吧,看戏去。”
侯富贵心情无比忐忑,就仿佛有人在他那心尖上不断敲鼓,震得他心神乱颤。
侯富贵其实只是冯大庆的同乡,京兆鄠县人,手底下有点功夫,成日干些斗鸡走狗的轻薄事,在道上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和冯大庆年少时臭味相投,都是轻薄恶少一流,只是后来冯氏兄弟跑去洛阳,便失去了联系。两年前他也到洛阳厮混,因与人斗殴被逮进衙门,和他斗殴那伙人乃是洛阳恶少,大洒金钱要把他和几个弟兄弄死,幸亏当时是冯大庆在洛阳令任上,得知旧友落难仗义援手,侯富贵这才幸免于难。随后冯大庆升任广州都督,侯富贵便以管家的身份随行,一来报恩,再者他知道广州乃是发财的好地方,身为广州都督的管家,绝对是财源广进大发利市。
事实正如他所想,给冯大庆当了两年管家,他收得好处晚上做梦都能把他笑醒,虽然比不得冯大庆的金山银堆玉满屋,可也足够他回家乡置田买地再娶几房妾室,过那逍遥豪强的幸福日子了。只是乐极生悲自古皆然,他正发梦衣锦还乡,冯大庆却轰然落马,自己也沦为阶下之囚,那逍遥美梦瞬间便如同梦幻泡影,破碎得无影无踪。更有那平日对他客气甚至谄媚的督府小吏变换一番脸色,仿佛训斥一条死狗般百般审问于他,每想及此侯富贵便觉得心中愤愤,是以干脆来个装聋作哑,想从自己口中问出点什么,那是休想!
游侠儿最重义气,何况冯大庆又于己有恩,侯富贵打定主意什么都不交代,哪怕是来个酷刑加身,他也照样咬牙苦忍,绝不能让道上兄弟笑话了自己。
有了如此觉悟的侯富贵不觉对自己生出几分敬意,只是让他忐忑的是,昨天他跟那些小吏装聋作哑后,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严刑拷打,反倒是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自己,恍惚中让他以为自己不是阶下囚,反倒像是被朋友请来作客的客人,这让他心情无比忐忑,很是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暗中酝酿什么阴谋诡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侯某人最怕的就是这些小人伎俩了!
正忐忑时,门吱嘎推开,却是府中小吏鱼贯而入,一个个送上美酒佳肴,依序摆在那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