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怀疑不断
2018-04-15 作者: 悟真
第250章 怀疑不断
广府大堂,一圈圈空椅子自外而内摆放着,打眼望去,仿佛一个小小的迷宫,而在迷宫的中央,一干人互相对视,气氛略显紧张。
进入夏季后,广州会有暴雨乃至具有摧毁性力量的风暴降临,前世李闲在广州便经历过一次,穿越至今,过往的许多记忆,都是呈两极化的发展,不想忘记的,会记得越来越深刻,仿佛雕刻到了灵魂中,而无关紧要的,则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的淡化,褪却。
记忆便是这般有趣,它永远都是跟随着你的心在向前,在变化。
至于曾经经历过风暴的记忆,对李闲而言是无关痛痒的,也就渐渐的被掩藏起来,越来越模糊,直到现在,置身一众人的注目中,被杨重隽一伙人刻意的将他推进到政治风暴的漩涡中心,他心中却是忽然回忆起了曾经面对风暴时的那种感觉。
风暴毋庸置疑是可怕的,但从另一个角度,那种壮观的景象,那种迎着风暴,在风雨中体会天地自然巨大力量的畅快,又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怀念。
可惜政治风暴是无形的,无法制造那样壮观的景象,他攻击的是心,是人心。
李闲忽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一场风暴,一定很壮观的。”无头无脑的话。
勿部昕都琢磨不透李闲是什么意思。
貌似保持中立的王讷这时道:“李大人尚未经历过广州的风暴,真要是碰到破坏力强的,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得流离失所,壮观,却是谈不上的。”
王讷似乎是在批评李闲年轻,幼稚,不成熟,但话题若这样岔开,杨重隽一伙包括陈普光最后表态所形成的压力势必烟消云散。
郭霸冷冷道:“王长史缘何也说这些不相干的话,李闲大人,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要吗交代消息的来源,要吗我们便只能怀疑你是另有他图了!”
李闲没看郭霸,对王讷道:“风暴也好、地震也罢,都是天灾,我们能做的只是预防,要嘛提前预知天灾的来临,要吗做好十足的准备,若这些都做好了,便也就无需再担心百姓的艰难困苦,说穿了,都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好,才不能以平常心欣赏风暴的壮观,王大人以为呢?”
王讷回望李闲,两人四目交投,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杨重隽阴恻恻的道:“看来李大人是不想配合了,陆大人,本使以为海夜叉攻打广州纯属无稽之谈,李闲大人危言耸听分明是为达到自己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是为攫取权力,或者是为别的,总之,居心叵测,本使建议,暂停李闲大人的职位,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陆元方如何能容杨重隽如此作为,立即道:“杨监使此言差矣,李闲大人的为人本官再清楚不过,绝不会做那等故意危言耸听的无谓之事,至于李大人之所以不想说明海夜叉攻打广州之事的消息来源,自然也是有其道理,这点本官是绝对相信他的。”
陆元方一表态,勿部珣和冯君衡也随之表态。
泷州刺史陈普光幽幽道:“这位李闲大人或许平日为人不错,能得几位的信任,但对陈某而言,李闲大人还只是个陌生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他平日里是否伪装出一副正直无私的模样呢,陈某此刻坐在这处,代表的是一众岭南酋帅,若是李大人不能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海夜叉要攻打广州,陈某是断断不能为了捕风捉影的猜测便相信,进而闹得广州人心惶惶,得不偿失,所以,你们对这位李大人怎么处置都好,想让本官相信,便拿出证据来,冯兄,你亦代表岭南酋帅,不会还要感情用事,一意孤行吧!”
陈普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冯君衡,冯君衡亦回望他,两人的视线交触一处,隐隐有种火花四溅的感觉。
杨重隽等人借着陈普光的势亦再次纷纷出言,迫向李闲,大有要认定李闲居心叵测,将其一举拿下的架势。
大堂中,虽无实质性的风暴,但汹涌奔腾的政治激流已然席卷而来,直逼李闲!
勿部昕、卢平还有陈思承都不免有些担心,卢平更是不由分说表态支持李闲,只是目下的局势不是表表态就足够,必须要拿出足以让杨重隽、陈普光哑口无言的干货才成,而这决定权只能是在李闲这里。
勿部昕忍不住道:“李兄,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说出消息源吗?”
消息源是鱼红秋,说出来不过是火上浇油。
李闲的心神从回忆中撤了回来,目光扫过支持他的陆元方、勿部珣、冯君衡、卢平、勿部昕、陈思承,又扫过似乎置身其外的王讷、王立本、马连怀,王讷冲他点了点头,旁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李闲却知道,王讷是在告诉他,“我相信你,这点场面你应付得来的。”
李闲脑海中不禁回放过到了广州后与王讷之间的种种交集,马连怀的试探,对王讷伪清流的鄙夷,张阿珠案,王讷从中所起到的作用,以及对自己的保护。
王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无奈的随波逐流的清流?
还是他就是王那相!
视线收回,李闲迎向杨重隽、郭霸一干人逼视过来的眼神,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让薛儆恨不能扑上来给他一巴掌的微笑。
“杨监使还有郭大人几位似乎是误会了,下官可从来没有说过海夜叉会攻打广州。“
全场愕然,只有勿部昕隐隐猜到了李闲要说什么。
郭霸厉声道:“李大人是在戏耍我们吗!陆大人召开这会议,上衣海防整备,不就是因为有海匪要攻打广州吗?你现在却说你从没说过海夜叉要攻打广州,如此颠三倒四,李大人这是拿公务拿广州百姓的安危当儿戏吗!”
郭霸一扫往日城府阴沉的形象,极其峻厉的指责李闲。
李闲面对指责,气定神闲,悠悠道:“郭大人莫急,下官尚未说完,下官只是说海夜叉不攻打广州,但没说海匪不攻打广州。”
听到这处,熟谙内情的人,譬如陆元方、冯君衡,都隐隐明白李闲是要说什么了,的确是他们自己陷入了一个窠臼,要达到整备海防的目的,只要证明有海匪的威胁就成,至于是谁,反而是次要的。
果然,李闲继续道:“下官得到的消息要攻打广州的其实是四大海匪之一的胭脂虎鱼红秋,至于海夜叉是否也有这打算,下官就不知道了,也许,杨监使会更清楚一些。”
杨重隽阴声道:“本使如何会知道,如此说来,你所谓的海匪威胁是指胭脂虎的虎匪,虎匪屯聚琉球,主要在交州一带活动,这是尽人皆知的,缘何会突然要攻打广州呢?还是那句话,李大人必须拿出证据,空口无凭,若没有证据,本使等人绝不会相信!”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闲身上,李闲冲杨重隽撇撇嘴,很孩子气的一个动作,说道:“杨监使怕是不信也不成啊,有咱们广州的渔民在距离广州半日海程的孤岛发现了海匪的踪迹,确认后得知是胭脂虎的虎匪,而且虎匪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目标直指广州,发现这种情况的渔民不止一人,不若杨监使也去找渔民们谈谈,确认一下下官是否在危言耸听,如何?”
杨重隽一怔,郭霸、薛曜、薛儆、瞿世让都是一怔。
“渔民?”郭霸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李闲带点戏谑的道:“是啊,漂泊海上,身上都带着鱼腥味,住的地方腌臜不堪的渔民,下官真心希望郭大人能去访听一下,不过大人能否受得了那种气味,那下官就不敢保证了。”
郭霸一干人脸色都是阵青阵白,的确,让他们与豪绅富户打交道,那绝对妥妥的弄得明白服帖,可要跟生活在最底层的渔民打交道,只是想想那些人生活的环境和身上的味道,便不由得心里发怵。
薛儆还是不甘心的道:“说白了还是你一张嘴,怎么说怎么算,为什么不把渔民唤到这里来,当场问个清楚!”
李闲冷冷看眼薛儆,“薛典签是否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衣食无忧,受人供养,那些渔民靠打鱼为生,养活家中老小,耽误一天,便可能让一家人饿肚子,我们有什么理由占用他们的时间!何况,生而为人,莫非我们是官员便可以觉得高人一等,可以对老百姓颐指气使!哼,薛大人莫忘了,做官做的也是父母官,而为人父母并非是高高在上,而是要俯下身段将就自己的子民,总之证据本官也说了,你们若不信便自己去访听,但现在,我们必须要商讨海防整备之事,胭脂虎的虎匪虎视眈眈,想来在座诸位大人没有一个愿意看到虎匪攻打广州的时候,我们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吧?但是那责任也没有人担得起的!”
再多的言语都没有最后一句来的威力大,只要提到责任,提到谁来负责,便是杨重隽一干人也不得不慎重,他们的计划是利用海夜叉清除异己,但李闲却是借用胭脂虎的威胁进行海防事务的调整,他们若拒绝,一旦胭脂虎真攻打广州,便是事后李闲等人都出了意外,那他们也势必要被追究责任,这却是很致命的一招攻击了!
杨重隽等人正迟疑的时候,一直模凌两可的王讷忽道:“若李大人所言属实,那海防事务的调整的确刻不容缓,据本官所知,剥皮军军纪松弛,屯门水师久疏战阵,而萧执珪大人的绥南军府府兵又颇为桀骜,唯一能撑起一点防务的只有勿部国公的番禺府兵,还要分出多半维持广州的治安,这样的情形,若是真有海匪攻打,只怕不堪一击,本官以为海防事务的调整的确是当下最紧要的急务,陆大人,本官建议干脆将剥皮军和绥南府兵从海防撤下,将广州的治安以及端午祭神当日的安全保卫事宜尽数交给他们,海防事务则全权交由勿部国公的番禺府兵整备,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