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也说起了醉话:“张村长,你说小鬼子算他娘的什么玩意儿,总想抢老百姓的东西,我实在看不惯,老子要不是为混口饭吃,我他娘的才不给他们卖这个命呢!”
“就是,为混口饭老子经常挨他们的揍”,一个醉的轻点儿伪军也跟着附和说:“你们看,老子的后腰至今还疼呢,都是被董占彪狗日的给揍得。哎,真他奶奶的受气。”
父亲虽然跟着廖三去了一趟孟庄,也亲眼见识廖三和伪军们在龟本面前是怎样受气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被酒乱了性跟着伪军们胡言乱语。他只笑,少说话,一杯接一杯推杯换盏。
廖三端着酒杯,开始晃晃悠悠,他说:“张村长,你不知道,他娘的老子不怕跟小鬼子磨洋工,可就是怕闹鬼,不怕你张村长笑话,那天晚上这屋子闹鬼把老子吓得尿了一裤子,嗨,真他娘的丢人。”
父亲听了廖三的苦诉,憋不住就想乐,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隐隐约约之中,窗外挂起了大风,风把树枝吹得“哗哗”乱响。
父亲喝了一碗酒,然后说:“弟兄们,不瞒你们说,要说闹鬼的事儿俺这村经常发生,有一次还吓死了一个寡妇。。。”
“有这事?”一个伪军脊梁骨冒着冷汗惊恐地说:“看来那次闹鬼是真的。”
廖三就骂:“他娘的龟本骂老子胡说八道,明明有闹鬼的事他娘的他就是不信?小日本儿太不是东西!”
一提闹鬼的事伪军们身上立刻脊梁骨冷飕飕的,不由得就往窗口上张望,脸上不时露出忐忑不安之色。
一场酒一直喝到大半夜,廖三和伪军们都喝得醉熏熏的东倒西歪。父亲也有点儿顶不住了,他看了看怀表,这才起身打着饱嗝醉醺醺地回了家。
朦胧的油灯下,屋里传出了奶奶的抽泣声。
父亲就是一惊,急忙迈步进了屋。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只见二叔在炕上躺着,左肩头缠着绷带。母亲和奶奶在抹泪。包子,三妮子,草上飞以及宋老师也在。黑子偎在床边,冲着父亲直撒娇,好像在说,主人,你干啥去啦,咋才回来?
梅儿也在场,她眼眶里含着泪。
奶奶一见父亲回来了马上抽泣声更大。父亲惊讶地问发生了啥事儿?二叔忍着剧痛就把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晚上,父亲往村公所一走,二叔和江排长就开始组织人装粮,当二叔把江排长送到路上刚走没一会儿,突然,东边来一辆鬼子巡逻装甲车,车上的日军看到路上有黑影,以为有人要袭击他们,就朝准备要回家的二叔开了枪,多亏二叔跑得快,只是肩头中了两枪。日军下车就追,二叔领着黑子跌跌撞撞跑下公路钻进一片庄稼地,这才躲过了鬼子兵的追击,没走多远就摔倒走不动了。
黑子通人性,它一看二叔受了伤,就一溜小跑游过沁河回到家,咬住母亲的衣角就往外拽。母亲不明白咋回事儿,就问黑子。黑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它通过“汪汪“的叫声告诉母亲,二叔出事了。奶奶一看黑子拽母亲就知道二叔有事儿了,于是他就让母亲快跟着黑子去找二叔。
黑灯瞎火的,母亲不敢独自出门,就找到包子,三妮子,两个人一起向南边的公路跑去。三个人随着黑子来到庄稼地,一看二叔果真受了伤,肩头淌血,正疼的他呲牙咧嘴。包子二话没说背起二叔就往回跑。
原本想为乡亲们办点儿好事儿,没成想二叔让鬼子兵给打伤了。平日不爱骂人,见人不笑不说话的父亲突然变得像一头怒吼的狮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他奶奶的小日本儿,简直欺人太甚!看来不起来抗日是没活路了,二弟,我要加入你们的灭鬼八仙,杀鬼子!”
父亲的突然变化把在场的人惊呆了。二叔没想到他受这一伤倒让父亲下定了抗日的决心。望着父亲刚强的表情,二叔伤痛顿时就觉着减轻了不少。他坐起来高兴地说:“大哥,俺等的就是这一天,你带着俺们抗日吧!”
就在父亲刚刚下定决心要抗日的节骨眼上,龟本就派日伪军来到田间地头抢粮食。这时候小麦正是收割期,一连几天,村民到嘴的麦子被龟本抢走不少,还打伤了几个乡亲,更严重的是,打死了村西头郭茂彤唯一的儿子郭友河。
当时,郭友河正在自家麦地里跟父母一起收麦子,他正要把收打好的麦子往袋子里装,突然,一辆日军的汽车停在离他不远处的田埂上,“呼啦”下来一伙鬼子兵。
董占彪气势汹汹地来到郭友河面前不容分说,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扛起粮袋子就往车上装。这可气坏了郭友河,他冲上去就把粮袋子从董占彪肩上夺了回来。两个鬼子兵又跟郭友河夺麦子,郭友河就跟两个鬼子兵打了起来。小小年纪的郭友河虽然身手不错,把两个鬼子兵打的人仰马翻,但两个鬼子兵手里有枪,只听“叭勾”一枪,郭友河就倒在了麦地里。临死他怀里还抱着那袋麦子。郭友河死的很勇敢,也很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