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武听了父亲这句话,似乎想起了啥事,凑近父亲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也不知谁胆大包天到宪兵队救人,都还带着这个,”高金武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字,手枪的模样,而后又说:“还打死打伤了四个小鬼子,把宪兵队闹得鸡犬不宁。。。”
“有这事儿?”父亲故作惊讶地问。
“有,这还能有假,打死打伤的小鬼子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
“杀的还少!”父亲不知是激动还是仇恨鬼子,他脱口说了这么一句。
高金武不白给,他马上就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猫腻,小声问:“有德,听你这话这事儿跟你有关?”
父亲没想到高金武会把这是跟他联系在一起,马上摆手小声说:“臭子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话要是叫日本人听见了,你老弟俺这条小命儿可就毁在你嘴里了。”
高金武一看父亲被吓得颜色更变,马上一笑,说:“有德,你别害怕呀,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怀疑你的意思,我想就你那胆子也不会干那事。”
父亲虚惊一场,定了定神儿,端起酒杯把话题一转,就跟他聊起了小时候的往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人越聊越近乎,越说越投机。父亲一看时机到了,于是就仗着胆子把这次来城里的目的跟他说了出来。不过,他没敢跟高金武说救人大闹宪兵队的事,只说是他为这个亲戚急的都上了好大火,看他有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虽然父亲没说出大闹宪兵队的事,但高金武凭着这几年在世道上混的经验,马上就猜出夜闯宪兵队的人就是父亲带着人干的,只是高金武不真心给日本人一条心,所以才没把窗户纸捅破。他叹了一口气,表情阴沉地说:“狗日的小鬼子把守的可严呢,像你亲戚,他不管是误抓还是该抓,只要进了宪兵队只有两条路,一,投靠他们,二,就是死。”
“臭子哥,你是侦缉队队长,啥事儿再难办?”
高金武从小就是个爱听好话的人,今天父亲一直给他戴高帽儿,高金武听着好听话亢奋劲儿就来了,把酒一端说:“行,有德老弟,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我想想办法。”
“臭子哥,俺就指望你了,你可得给俺当成一回事。”
辞别高金武,父亲和江排长抱着希望就回了村,没过两天,高金武便化装改扮回到沁河村,一见父亲面就把一个惊人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说中岛九仁要枪毙朴金熙。
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让父亲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高金武。思忖了片刻,父亲问清了刑场地点时间就送走了高金武。高金武一走,他马上跟江排长开了个小会,会上,父亲大胆提出了一个想法。
江排长一听父亲想冒险救人,马上就否决了他的方案。
二叔天不怕地不怕,他望着江排长毅然决然地说:“江排长,俺大哥的想法绝对能行,眼下俺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大哥的主意能行,就这么办吧,再晚了您那位战士可就。。。”
“行,就这么办!”江排长终于同意了父亲的意见。
梅儿一听说要救八路军战士,尽管他跟朴金熙素不相识,但她知道父亲和二叔认准的人绝对是好人。所以就缠着父亲死活非要去。
二叔别看是二杆子脾气,他看到梅儿执意要去,他也没办法,哥俩儿只好答应了梅儿的要求。
梅儿按着父亲的安排,今天一大早来到村外特地打扮了一番,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又把结婚上花轿穿的枣红色旗袍拿出来换上,来到指定地点又往脸上抹了点儿胭脂粉,再看梅儿真就应了那句话,“人靠衣,马靠鞍,三分人像七分打扮”,她这一捯饬俨然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父亲让梅儿这样做是为了吸引鬼子兵的注意力,在他们下手之机更安全快速地把人救下来。
二叔瞅了一眼梅儿,那意思你真好看。梅儿有点儿羞涩,她没跟二叔搭腔,只用眼神告诉二叔,俺过去了,然后转身来到不远的一处高坡上,找了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父亲给梅儿选择的这个观察点地势高,居高临下向大路张望可以一目了然。
高金武说的这个荒岗子因为有很多坟地,传说这里经常闹鬼,平时很少有人来,除非到了上坟的祭日才会有人结伴而来。今天不是“鬼节”当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满地的荒草布满了高高低低,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