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不敢说话,帮着金恩华在坟前摆好祭祀物品,默默地退后几步。金恩华一脸肃然,点上三柱香,叭地跪下,纳头便拜,拜毕,金恩华插好香,跪坐下,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墓碑,眼圈立时红了。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学着金恩华的样子做了一遍,一左一右挨着金恩华跪了下来。
突然,金恩华身体一颤,眼泪哗哗的直流,嚎啕大哭,猛地一声撕肺裂心的长啸,刺透了寂静的山林,悠悠的传响远方。
“爸爸,妈妈,你们好吗?你们在家吗?你们的儿子,你们不争气的儿子,今天来看你们来啦。”
“爸爸,妈妈,儿子我,我想你们啊,儿子早就想来看你们,可,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你们的家在哪里啊,爷爷奶奶不告诉我,叔叔婶婶不告诉我,姐姐她也不告诉我,爸,妈,儿子没见过你们,儿子想看看你们呀,爸,妈,你们在家吗?你们应一声吧,儿子,儿子我想你们啊。”
“爸爸,妈妈,你们听见了吗?啊,我是你们的儿子啊,爸,妈,你们,你们原谅儿子吧,奶奶,还有那个臭和尚,都说儿子我,克死了你们,爸妈,儿子罪该万死呀,我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那个臭和尚不在了,儿子放过他,也不拆他的破庙了,爸妈,儿子学好了,你们回来吧,爸,妈,儿子我想你们呀,你们,你们不肯原谅也行呐,就开门,让儿子看看,只看一眼吧,啊?”
两个女人扶住金恩华颤抖抽泣的身体,也是早已泪流满面。
“唉,爸爸,妈妈,你们不说话,不开门,儿子就坐在这里,向你们汇报工作了,爸妈,儿子以前读书不认真,从没考过一百分,儿子老是觉得肚子饿,上课就走神,只得过一次三好学生,可,可那是我偷了爷爷的一块三香烟钱,当做捡来的钞票,做好事交给了老师才评上的,被爷爷揭穿了,三好学生还是没了,爸妈,儿子后来上了大学了,总算混上个班干部,和爸在民兵连的官一般大,后来,后来儿子就毕业了,儿子总算混到铁饭碗了,爸,妈,儿子是个好人,没给你们丢过大脸,跟着四叔学了功夫,儿子打架还没输过呐。”
柳慧如和肖兰辉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家伙的秉性,估摸着又要嘴上跑火车了。
“哎,爸爸,妈妈,你们儿子托你们的福,走了狗屎运,当上大官了,唉,当官难呀,爸,妈,儿子实在不想当官的,咱家不是当官的料啊,没法子呀,狗日的拿我当猴耍,爸妈,你们说,我这官还要不当下去,唉,儿子没用,老被别人欺负,心里憋得慌,老是想和人打架,可他们不玩明的,儿子我不怕玩,可是儿子我累呀。”
两个女人听着听着,眼泪不流了,哭笑不得的看着金恩华,这家伙,竟是在又哭又笑之中,泪花夹着笑意,悲戚伴随喜容。
“爸爸,妈妈,儿子最后向你们报告一件大事,儿子的终身大大事,爸,妈,儿子不成器,今年二十四岁了,咱不是官么,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咱只好响应国家号召,咬牙忍着,爸妈,可儿子不能干等呀,儿子学习古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个臭和尚都说儿子今年能交桃花运,所以儿子我就行动了,晚了,儿子怕被人家抢光了,儿子就罪过大了,完不成传宗接代的千秋大业,儿子怎么向金家的列祖列宗交差,所以,爸妈,儿子不甘落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瞎子摸象,盲人打枪,胡乱先抢了两个,今儿个带过来,请爸妈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仔细考察,给予定夺。”
两个女人四只粉拳,一齐敲着金恩华的身体,金恩华正襟而坐,丝毫不为所动,一脸的戏谑之色。
“爸爸,妈妈,不好意思啦,儿子没管教好自己的女人,让二老见笑了,爸妈,你们放心,儿子坚决全力破除金家历代妻管严的家族落后传统,堂堂正正,敢做敢当,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决不让女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现象,再在我们金家重演,爸妈,你们发个话,对哪个不满意,我现在就休了她,立即把她赶下山去。”
柳慧如和肖兰辉敢紧停止了对金恩华的袭击,心头一凛,看看墓碑,身体一缩,紧紧的贴到金恩华的身上。
“爸爸,妈妈,儿子革命工作太忙,日理万机,夜不能寐,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们,忙呀,但革命要抓,生产更不能落下,嘿嘿,爸妈,这两个儿媳妇,是儿子半道上抢来的,长得还行,也算听话,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下仔,唉,这事光儿子一人,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用那,不过,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儿子一定给你们生几个孙子孙女玩玩,咱家是农民出身,耕田种田技术一流,儿子定当发扬光大,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秋天到了,丰收的季节就在眼前,爸,妈,你们等着看吧,等着你们儿子的好消息,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金恩华说着,一本正经地趴在地上,用力的的磕了三个响头。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