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总算清净了两天。
可没想到刘琮竟然不知何时挖通了出城的地道,派人在半夜里放火烧了北门的一处营寨。
这下大伙儿又不得安宁了,好在安众等地的守军已经陆续撤回,不日就可解围而去。
宛城南门城楼之上,刘琮手扶栏杆,远眺曹营。
他的内心在激烈斗争。
自从得到曹军准备解围撤退的消息之后,刘琮便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官落子。
夜间以小股人马惊扰曹军只是在造势,要让曹军将士惶惶不可终日,有点风吹草动就得一条三尺高,直到折磨的他们习以为常,到最后麻木不仁。
按照之前的预想,这时候应该趁着曹军疲惫不堪,防守松懈的良机,以奇兵直捣曹操的中军大营,将曹军一举击溃!
以贾诩的说法,胜负在五五之数。
打,还是不打?
望着城头上值守的士卒,刘琮决定放弃原先的计划。
曹军固然疲惫,己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坚守孤城本就不易,能使得曹军解围而去,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
而且无论是自己的南阳兵,还是张绣所部,伤亡都不小。目前城内仅有四千左右人马,还不到开战前的一半。而曹军仍有数万,即便能够冒险取胜,可这些幸存下来的老兵,又有几个能活着回到宛城?
刘琮知道所谓慈不掌兵的道理,然而这些人马是他现在仅有的力量,实在禁不起任何损失。
还是给自己留点种子吧。假以时日,我必将拥有百万兵!
对于刘琮的这个决定,南阳兵且不说,张绣军中大部分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当然胡车儿满心的不情愿,却不敢违抗刘琮的军令。
贾诩因为早已分析过两者的利弊,对于刘琮的选择,倒也不置可否。
打赢了,固然能让曹操在今后几年内都不敢再轻易南下,可若是输了,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曹操和刘琮都没有想到,就在拔营的前夜,曹军的北门大营发生了营啸。
起因到底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因为那夜营中伤亡的人数实在太多。
先是某个营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紧接着便迅速蔓延,漆黑的夜里,被惊醒的人们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声尖啸中,失去了理智。
北门大营中又多是投降而来的黄巾军余部,经年累月的战争生涯,虽然让他们见惯了生死,却将恐惧压在了心底最深处,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拔营前断裂了。
这种爆发甚至比普通的营啸更为凶猛,所造成的破坏也更为剧烈。
当营啸一起,便有守夜的军官带刀斧手前去弹压,却被发狂的人潮迅速吞没,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很快,因营啸而起的暴乱和杀戮便蔓延到旁边的营寨,帐篷被踢翻的油灯点燃,寨门被疯狂的人群推翻,这股狂暴的力量席卷了一切,裹挟着乱兵盲目的冲杀。
头脑清醒腿脚快的,幸运的躲过一劫,然而更多的人则毫无反抗能力,不是被这股狂潮吞噬成一堆血肉,就是不由自主地举着刀枪寻找下一个替死鬼。
被裹挟进去的人数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几百人,到上千人,再到数千人,紧邻在一起的几个营寨先后失守。乱兵们逢人就砍,见人就杀,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
刘琮收到消息赶到北门时,所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面对宛如阿鼻地狱般的杀戮惨况,刘琮心硬如铁。
这就是乱世,如果自己不能尽快结束这个乱世,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他的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很快便下定决心。
如此良机,稍纵即逝。如果抓不住的话,那是要遭天谴的。
随着一道道军令传达下去,南阳兵中的骑兵率先集合起来,紧接着是张绣的近卫铁骑,然后各部步卒,炮车队,官署衙役,壮丁民夫,统统都被紧急召集。
胡车儿兴奋地舔着嘴唇,眼神中满是对杀戮的渴望。他的身后,是同样来自凉州的五百健儿。
就连一向不喜怒于色的魏延,此时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刘琮披挂整齐之后,翻身跨上马背,提起长枪勒转马头,对举着粗大火把的骑兵们吼道:“随我杀出城去!”
“杀!”
这时候压根不需要他鼓动,早已知道城外发生什么的将士们,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放过?
北门缓缓开启,吊桥轰然落下,尚未搭上护城河对岸,刘琮便跃马而出,玉花狮子骢强劲有力的后肢蹬踏在木制桥面上,再落地时,已经踏上了河岸上的土地,在火把的映射下,刨起老大一团黄土。
紧接着马蹄声如雷响起,一道洪流自城内狂奔而出,挟风雷之势,扑向混乱中的曹军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