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人自持地利:“益州易守难攻,就算刘琮领兵来犯,也必将碰个头破血流!”
见大伙儿都表示不借,刘璋便将目光投向了主簿黄权。对于黄权他颇为倚重,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要听听黄权的意见。
黄权方才一直在权衡利弊,此时见刘璋望过来,便沉声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刘琮竖子,野心不小,窥视益州久矣。今因无粮往益州相借,是其困顿无力相攻而已。正如方才诸位所言,一旦借粮与他,他必如虎添翼,待其固其北方,势必谋我益州啊!”
“不然!”有人却出言反对道:“主簿之言差矣!我观刘南阳,非常人也!与主公同为汉室宗亲,天潢贵胄,与主公借粮,又有何不可?何况荆州本就是四战之地,刘南阳拒曹公、挡孙策尚且自顾不暇,怎么会谋夺益州呢?今刘表在彼,益州与其尚可相安无事,若刘表败亡,荆州为曹公或孙策所得,那时益州才危矣!正所谓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是也!”
黄权怒道:“当初主公继为州牧,刘表遣使勾结沈弥、娄发、甘宁等人谋反,这才过去几年,你就忘记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难道两家修好,对于益州来说不是更为有利吗?”那人转头望向黄权,大声回道。
旁边有人附和道:“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更有人反驳道:“有什么道理?那刘琮言而无信,当初宛城之战后与曹公言和修好,结果呢?平定张羡之后,掉头就破了叶城,兵围许都。”
“哼,那还不是曹公先使人撺掇张羡造反?难道刘琮就不能反击?非要乖乖咽下这口恶气?”
双方的争论,却让刘璋不由陷入沉思。
如此交恶刘琮,是否明智呢?刘璋微眯着双眼,心中暗自思忖。益州与荆州紧挨着,虽然道路艰难,关口阻隔,但若是真打起来,只怕兵祸连结,益州将两面受敌。自己可以想到联络曹公和孙郎,难道刘琮便不会想到与张鲁结盟?刘琮这几年声名鹊起,与他的赫赫武功是分不开的,以曹公之强,孙策之猛,都难以匹敌……
一念及此,刘璋身上冷汗迭出,再听属官们大言炎炎的如何击败刘琮,便觉得非常刺耳了。
何不答应了刘琮,但少借一些呢?如此一来,既不得罪刘琮,又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怕了他,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想到这里刘璋便直起身子,说道:“诸位所言,皆有其理。”见大部分属官都纷纷点头应和,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与刘南阳同为汉室宗亲,论起来亦是兄弟,如今兄弟开口借粮,我想还是与他为好。”看到好些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更有人欲出言劝阻,他忙抬手虚拦,接着说道:“不过益州粮食也不多,自然只能借一部分。同时还需人押运,顺便一探虚实,何人愿往一行啊?”
他这么一问,方才张嘴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谁知道此去是凶是吉?且不说道路难行,就算平安到了南阳,万一被那刘琮扣住怎么办?
众人皆低头不语,场间一时陷入沉默,气氛很是尴尬。就连刚才赞成借粮的人,也不吭声了。
就在刘璋暗叹益州竟无人敢往南阳一行时,末席之上跳出一个人,刘璋打眼一看,心中颇为不喜。这人长得额窄头尖,鼻偃齿露,身短不满五尺,举手投足更是轻浮孟浪,正是太守府僚属张松。
“主公,想那南阳刘琮又不是什么吃人猛虎,我愿押运粮食往南阳去,也好见识见识这个声名赫赫的刘南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张松声音尖锐涩耳,语气滑稽粗鄙,很是让刘璋皱眉,不过他愿意去往南阳,倒让刘璋暗自松了口气。
其他人心中也颇为不喜,但张松既然愿意去,那就由他去好了。
于是众人又商议着借多少合适,足足议了一个上午,才最终将此事敲定。刘璋下午便召见了刘琮派来的使者,将自己无法依照请求足额借粮的苦衷说与使者,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肯借,只是数量上要少一些。那使者神态谦恭,代刘琮感谢了一番,对于少借粮食之事,表示完全理解。这番话让刘璋后悔不迭,心中暗道,早知道这么好打发,不如再压一压。
不过既然话已说出口,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刘璋又将自己派人押送之事告知使者,那使者又是一番感激。
待使者离开之后,刘璋怅然若失,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和刘璋的患得患失不同,占据汉中自称“师君”的张鲁,则一口拒绝了刘琮的借粮请求。若不是功曹阎圃相劝,只怕使者人头都不保。在张鲁看来,汉中人口数十万,财富土沃,四面险固,岂会怕他?这几年五斗米教愈发兴旺,信徒众多,张鲁不但占据汉中,还屡次击败庞羲,袭取巴郡。想借粮?先破了我的阳平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