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知道了。”蔡兴勉强应了一声,抓起铜卮以袖遮面,大口饮下,辛辣的酒液顺着咽喉直入肺腑,不禁让他郁结的心情松动了几分。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姑姑所言,诚为侄儿深思,侄儿以后定然痛改前非,不负姑姑教导。”
他的突然转变,让蔡氏大为欣喜,笑着说道:“好,兴儿能有此念便好。待过几日琮儿回来,我便亲口和他说,让你去南阳军中,任个实职,也是好的。”
哼,什么实职?无非是他手下的一条狗而已,难道我蔡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一辈子服侍他刘家吗?
蔡兴心中恶毒想着,面上却道:“有劳姑姑挂念,侄儿实在愧不敢当。”
蔡氏哪儿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侄儿当真被自己劝服,高兴不已,虽然蔡兴后来喝的醉醺醺的,她也不以为意,觉得侄儿是心结打开之后,多饮了几盏而已。
待吩咐仆人将蔡兴送出去之后,蔡氏回了内室,悠悠想着若是蔡兴从今以后知道上进,蔡家将来的富贵,亦有了保障。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浅笑,觉得今日自己教导蔡兴之事,当真做的太对了。
而出了内院之后,脚步踉跄醉意盎然的蔡兴,却将那仆人打发走,自己在府里乱晃。他也没一定的目的,只是因为今日被姑姑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心中邪火乱窜,恨不能惹出点什么事来。
方才之所以假作悔过,无非是不想听蔡氏继续唠叨罢了,蔡兴斜着眼摇摇晃晃的走到一处院落前,伸长了脑袋四下乱瞅。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朦朦胧胧之中,就见一个绝色佳人自院子中走出来,手中还牵着个小女孩。蔡兴揉了揉醉眼,只觉心头狂跳,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刘琮续娶甄氏,听说是个美人,想来便是眼前这位了。他一想起刘琮,积攒了满肚子的邪火便瞬间爆发,借着酒意,涎着脸伸手拦住甄宓去路,口中调笑道:“好个标致的小美人,却不知要往何处去?”
甄宓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个醉汉,先是一惊,继而怒上心头,她自小哪里受过这等调戏,当下寒着脸,转身欲退回院子。倒不是她心中害怕,而是知道和这样的人纠缠不清,要回院子喊人。
蔡兴本就是借酒装疯,见甄宓转身欲走,赶忙上前两步就要拉扯,却不料被甄宓牵着的小叶子忽然尖声大叫起来。
这下院子内外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似的,前后院的健仆婆子忙不迭的涌出来,当先那婆子是刘琮院子里的,见自家主母脸上冷若冰霜地往回走,身后还有个外男歪嘴涎脸地想要拉扯,立时便叫嚷着撵人:“哪里来的狗奴敢对夫人不敬!”
蔡兴听了越发愤恨,不过是刘琮那小子的续弦,也配称为夫人?咬牙切齿地正要上前搂抱甄宓,却不料扑了个空。原来甄宓听他脚步声逼近,便突然加快步伐,蔡兴看附近的仆人围了过来,心中冷笑,暗道既然要闹,那便闹大才好,于是口中污言秽语便冒了出来。那些个婆子一听这还了得?赶上来老大的耳刮子便抽到蔡兴脸上,大伙儿一拥而上,也有掰着蔡兴胳膊的,也有板着蔡兴腿的,一时间拳脚齐飞,声声闷耳。
这几个婆子多是院中洒扫做粗活的,并不认得蔡兴,手脚又有力气。蔡兴一时大意,竟然被按倒在地起不得身,刚抬起头要喊出自己身份,却被一个婆子揪着头发在地上狠狠一惯,顿时眼冒金星,话也喊不出声了。若不是后院的仆人赶过来认出是他,只怕蔡兴半条命都没了。饶是如此,他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得知这个登徒子是蔡夫人的侄子,甄宓心下疑惑,按说蔡家子弟,不该对自己如此无礼才是……
蔡氏见到脑袋肿得跟猪头似的蔡兴,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一心要让蔡家和刘琮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道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刘琮的性子蔡氏如今岂能不知?平日里看着倒和气,可真若恼了,也是个冷硬心肠的人。
无奈地使人将蔡兴押送回家,蔡氏越想越气闷,有心不管吧,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更何况还关系着两家的情分,少不得去刘琮院子去安抚甄宓。
见蔡氏过来,甄宓反倒劝解了几句,不过是酒后失态罢了,自己并不介怀。她越这么说,蔡氏越觉得今日之事实在丢了蔡家的颜面。心中恨恨想到,明日必要唤蔡瑁过府,好生教训一番才行。侄儿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不说为蔡家做些什么,总不能为蔡家招灾惹祸吧?今天还有酒醉盖脸,可往后再惹出什么事,又当如何?
她哪儿知道,这会儿蔡兴捂着青肿的腮帮子,正恨恨地对蔡瑁说道:“这有什么?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凭什么他年纪轻轻的,就能当太守,当都督?儿子却连个校尉都做不成?”
蔡瑁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训斥,却见蔡兴昂着头,眼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阿翁,如今许多人都想将刘琮除掉,何不……”“住口!”蔡瑁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厉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