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南之志,固在天下,治早有所闻。然治也曾听说,荆州军制却与江东不同,尤其是其执掌荆州之后,削部曲,散私兵,以荆州八郡供养其军,所部皆统于将军幕府,出则虎符调兵,入则归于帅帐。”朱治说到这里,不由慨然长叹:“如此一来,岂不是尽收军权,诸将战时才可领兵,且兵出于上,于将领而言,不等若是兵权皆无吗?”
顾徽闻言皱眉不语,对于荆州军制他也是知晓的,朱治这么说,自然没错。这便成为了江东军诸将颇为顾虑的一点。他们习惯了部曲私人所有,而这背后更深的则是治理制度的不同。
部曲私兵皆为将领私有,甚至父子相承,兄终弟及,在这个乱世中才是常态。尤其是江东军中,更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的领兵世袭制度,才有了食邑制度。比如朱治现在是吴郡太守,而他还有食邑割娄、由拳、无锡、毗陵等地,否则他拿什么来供养这八千余人马?若是加上之前被调到孙权帐下的三千余精锐,实际上直属于朱治麾下的有一万余人马才对。
与之相比,荆州军将领虽然也有食邑,但多是用以供养家族,军队既然不是私人所有,食邑便远不如江东将领这么多。而且拥有食邑的据说只有魏延、赵云、黄忠等大将,至于其余人等,只有赐田。就连贾诩当初被刘琮封安众为食邑都坚决不要,最终赐田百倾而已。
“府君难道未曾想过,刘镇南为何会如此吗?”顾徽见朱治对军权恋恋不舍,心中有些不屑,但绝不会在面上露出分毫,反倒认真对朱治说道。其实他这样诗书传家的世家子弟,是很难理解朱治这样自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人,对于军队的那种深深的依赖和须臾不舍分开的心态的。当然这也并不妨碍他从另一个方面对朱治进行劝说。
对于这个问题朱治何尝没有想过?在他看来,军权收于将军幕府对于统帅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然而对于依靠军队才有发言权的将领来说,则无疑是削弱了他们的权力。
“府君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府君可曾记得,刘镇南是如何成为荆州之主的。”顾徽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低:“若非蔡瑁叛乱,刘景升又怎么会横死府邸之中?那蔡瑁敢于反叛生乱,所依仗者,不就是其蔡州上的部曲私兵吗?”
朱治听了心中凛然,下意识的点头道:“如此说来,他收拢兵权,倒也说的过去。”
话虽如此,可朱治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现在手握重兵,就这么轻易投降,会不会被刘琮所看轻了呢?
“府君此举,乃是出于大义!”顾徽见朱治犹豫不定,挺直腰背正色说道:“且不说江东久经战火,人心思定。就拿镇南将军来说,其匡扶汉室之心天下皆知,当此时北方多事,群雄纷争,能力挽狂澜,镇定天下者,唯镇南将军尔!若府君率众迎接,平息战乱,则江东百姓必将称颂,而镇南将军亦尊将军之义举也!”
他这一通之乎者也,让朱治疑虑之心去了大半。“子叹这话,恐怕也是诸大家之愿吧?”朱治此时已有了决断,但还是忍不住对顾徽问道。他知道离开了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自己恐怕很难有所作为。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能和世家大族加深关系,结为同盟,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对此顾徽神态从容,颔首微笑:“止刀兵,休养生息,诸姓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