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室烦躁地摆一摆手,“她到底只是个姨娘而已,能有什么好法子?难不成她还能帮我去转告父亲这些事?”
绿云叹气,只得明说:“就算是告诉大老爷也是没什么用吧?您怎么就忘了国公夫人?去跟她老人家说说不就行了?”
江宜室有些打怵:“可祖母一向觉着我不争气,看到我就摇头叹气。”
“那也要分什么事儿啊。”绿云啼笑皆非,“这种事您再不告诉她老人家,日后怕是见都不想见您了。”
江宜室斟酌片刻,“是这个理。”随即换了身衣服,硬着头皮去了光霁堂。
叶夫人听孙媳妇絮叨半晌,总算听出了话中深意,笑着夸奖几句,又赏了一串开过光的佛珠,让江宜室回房去了。
江宜室知道,祖母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坐视不理,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叶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为光火。一天就出了两件事,只要愿意往坏处想,就能认定彭氏暗藏祸心。
她当即命人将彭氏唤到面前,开门见山:“你这几日的行径,是不是在张罗阿浔的婚事?”
彭氏面不改色,恭声应道:“不瞒您说,的确是有这心思。阿浔已经十四了,再拖下去,会平白耽误了她。”
叶夫人委婉地警告道:“你这心思是好,只是要切记一点:不可自作主张。非门当户对的人,不可选;门当户对的子弟,非样貌资质寻常的不可选。有了合适的人选,也要与我与国公爷商量,国公爷点头,你才能着手定亲之事。若是自作主张,你毁掉的就是鹏程的前途。”
彭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声称是。
叶夫人这才心安,端了茶。
彭氏走出光霁堂,冷冷一笑。对付叶家这些女人,她早已得心应手。她才不会认真筛选人,她要的是叶浔自毁前程下嫁。是为了达到这目的,才要做这些表面文章。
接下来的几日,彭氏一面准备纳妾事宜,一面不断相看名门子弟,娘家的侄子、亲戚家的子嗣,也都一并带进府中,让叶浔姐妹三个出来相见。
“鱼龙混杂,也不知她在抽哪门子疯!”——景国公得知这些之后,如是说。
得了空,彭氏有意带叶浔出门访友,或是参加官宦之家的宴请。叶浔才不会去,要么留在祖父祖母房里抄写经文、做菜,要么就说早就安排好了什么事,实在是不得空。
彭氏倒是不失望。说到底,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叶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叶浔出了事,她难逃干系。这些一如之前,不过是要把给长女谋划亲事的文章做足。况且叶浔是个闲不住的,隔三差五就要出门,或是去柳府,或是上街寻找名画古籍,或是去护国寺上香,可乘之机多的是。
叶浔透过这几日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少年,确定了彭氏的用意。那几个彭氏的侄儿、亲戚,应该也在彭氏选定的人选之中。只一个裴奕,不足以让彭氏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现在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让她嫁一个无功名无权势的,要么就让她落入彭家人手里。
客观地看,叶浔是有些佩服彭氏的。主观地看,她恨不得把彭氏撕了。
有那么两天,叶浔想着为防万一,不如就闷在家里,怕出门的时候出事,怕落得还不如前世的境遇,真到那一步,她没可能还像前世一般为着名誉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不嫁,就只能出家做尼姑明志。好歹重活一次,真到那一步,真就不如没有这一场重生。
可再想想,就觉得这样躲避风险未免太窝囊了。只要做足准备,只要应对得当,就能反过头来打击彭氏。
所以,结论自然是顺势为之。
叶浔先去央求祖父:“随我出门的那些个护卫都是混日子吃闲饭的,我这几天又总是没来由的心惊肉跳,一想到出门就怕出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难不成日后只能闷在家中了?”
景国公的反应完全附和他自来的做派:“做什么要闷在家里?叶家的儿女可没有胆小怕事的,你若是就此不去看望柳阁老,他不找上门来骂我一通才怪。这样吧,你出门时一切照常,我另派几个得力之人尾随。真出了乱子你也不需怕,我们也不妨看看,谁敢打你的主意。”
叶浔喜笑颜开,“那可就说准了啊,我要是出门时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可得为我做主。”
景国公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心里清楚,我也不糊涂。真有个什么事,定能保你无虞,且不会轻饶了那些个下作的东西。”随即唤来光霁堂里几个身手绝佳的护卫,正色吩咐了一番。
叶浔不由暗自叹息:这府里要是没有叶鹏程一家四口,她过的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自然也明白,叶鹏程一家四口也少不得经常想:若是府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翌日,叶浔命半夏知会了彭氏,出门添置了两个摆件儿,一切如常。
转过天来,叶浔又去了一个地址较为偏僻的笔墨铺子。去时一切顺利,回来时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