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地冷哼一声,白癞子抬手指了指一木桥:“眼瞅着一木桥那头垫桥头的石块给搬弄松了,你还叫我派弟兄上去送死?我说何翻译官,你到底是做买卖的人家出身,这小算盘打得可真精呀?我还把话说在头里——你甭想再拿着日本人来吓唬我!这深山老林里头,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个人影。当真把我手底下这些弟兄逼急了.......火并了你们,回县城了我也能有话朝岛前队长交代!”
眼看着围拢在一木桥头的皇协军士兵全都是一副凶恶模样,何龅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虽说仗着日本人的势,何龅牙在清乐县城这些皇协军士兵面前,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跟白癞子也敢有来有往的硬碰上几个回合,可要是这些皇协军士兵当真借着山高林密、周遭无人的档口下黑手,光凭着深井太郎和他身边那十几个日本兵,自然是护不住自己平安。
更何况白癞子手下的这些皇协军士兵,有不少原本就是土匪出身,手上多少都挂着几条人命,黑吃黑的路数早就耍弄得炉火纯青,绑了肉票吃两头的买卖也干得驾轻就熟......
狠狠咽了口唾沫,何龅牙强忍着心中惊惧与怒气翻涌,朝着白癞子强笑着说道:“白大队长,这世上从来是亏本的买卖没人做,可杀头的买卖有人求!当真真佛不烧假香——头一位过了一木桥的弟兄,二十块大洋,干完这单买卖之后,到何家大集就给现钱!”
朝着几个眼睛放光、直朝前凑的皇协军士兵一瞪眼,白癞子吊着嗓门吆喝起来:“二十块大洋就想叫我手下弟兄玩命?”
“我......再添五块!”
“甭那么多废话——五十块大洋,回了何家大集就给现钱,我替你找兄弟接下这趟卖命的活儿!”
眼见着何龅牙心疼肉疼地点头应允,白癞子这才扭头看向了身边那些一个劲朝后退缩的皇协军士兵:“都听见了吧?谁敢头一个过一木桥,回了清乐县城,我赏他个排长当当!”
你推我让地朝后躲闪着,一个嘴快些的皇协军士兵躲在人背后低声嘀咕起来:“五十大洋的现钱换个排长?那平日里排长的饷钱也只发八成啊......这亏本买卖,谁接应谁是傻子!”
看着手底下的皇协军士兵一个劲朝后躲闪的模样,白癞子顿时瞪起了眼睛吆喝起来:“怎么着?一个个都给脸不要脸?我可把话说明白了,自个儿出来领了这活儿的,回去还能有个排长当着。要是叫我点将了.......”
耳听着白癞子撂了狠话,被几个同伴推搡着,一个没来得及后退到旁人身后的皇协军士兵万分不情愿地站到了目露凶光的白癞子面前:“队长,这活儿......我接应了!”
打量着眼前那压根都叫不出名字的皇协军士兵,白癞子这才点了点头:“我姓白的说话算话——这趟活儿做完,回去你就是排长!”
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着,那被其他同伴推搡到了白癞子跟前的皇协军士兵大背了晋造三八式步枪,再有仔细捆好了绑腿、鞋带,这才颇含着几分幽怨地看向了与自己相熟的几个皇协军士兵:“哥儿几个,可都帮我在心里念着点好......”
都没敢站直了身子,那被迫接应下来先闯一木桥任务的皇协军士兵才走到一木桥头,已然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朝着一木桥上爬了过去。虽说爬行的速度着实慢得像是爬上沙滩晒太阳的乌龟,可总还算是一步步顺着微微摇晃的一木桥爬向了一木桥的另一端。
当那名皇协军士兵好不容易爬到了对面山崖上时,目不转睛盯着那名皇协军士兵的白癞子顿时长长舒了口气,扯开嗓门吆喝起来:“赶紧把桥头被弄松开的石头都垒上!再来几个手脚利索些的,赶紧过去先追涂家村那些土包子,可千万不能叫他们跑回涂家村里报信啊!”
乱哄哄的答应声中,几个没来得及在自己衣兜里揣上些值钱药材的皇协军士兵顿时站了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地侯在了一木桥头。当率先爬过了一木桥头的那名皇协军士兵重新用石块固定住了一木桥之后,几名着急发财的皇协军士兵立刻鱼贯登上了一木桥,脚底板蹭着被枯枝败叶掩盖住的棋盘格子,飞快地朝着一木桥那头走去......
还没等那几名皇协军士兵走到一木桥中央,从一木桥另一头茂密的树林中,一支足有胳膊长短、小指头粗细的弩箭,却带着呼啸声钉在了率先抢过一木桥的那名皇协军士兵身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刚还做着回清乐县城当排长美梦的那名皇协军士兵,顿时一个趔趄栽下了山崖!
变生肘腋,不但站在一木桥这边的白癞子等人压根都没回过神来,就连好几个走到了一木桥中央的皇协军士兵,也全都傻楞在了原地。直到第二支弩箭再次呼啸着钉在了一木桥上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皇协军士兵胸口时,白癞子方才在那惨叫着坠落山崖的皇协军士兵长声哀号中怪叫起来:“有埋伏!都别傻愣着,给我打!狠狠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