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从莫天留身后却传来了钟有田那中气十足的叫嚷声:“野戏子,这才几天不见,你这辈分都长了?见人都敢称爷?瞧你这身衣裳埋汰成这样,出来不少日子了吧?你可别耽误了李司令交代的正经事?”
笑声不绝,那被叫做野戏子的中年汉子却猛地换了一口陕西腔调,扬声朝着另一侧山崖上应道:“李司令身边用过的几十号通讯员,我野戏子敢说是排名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啥时候都不能耽误了正经事!有田,我可听说你们跟着栗队长发了洋财了?等会见面招呼的这顿饭,可是得管饱,还得有肉哇.......”
扭头看着带着一名武工队员前来换哨的钟有田,莫天留回手指了指山崖下那快要走到山缝前的中年汉子:“有田哥,这人是......”
脸上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钟有田朝着莫天留一摆手:“冀南军分区来的通讯员,估摸着是从李司令那里带了啥命令来了。这可是咱们清乐县武工队娘家来的人,可是得好生招待着!天留,你跟棒槌腿快着些,叫伙房做点白面硬馍,再把咱们从涂家村得着的那点酒也备上。还有昨儿晚上撞到咱们绊索里头的那两只兔子,也赶紧炖了!”
看着钟有田那乐呵呵的模样,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沙邦粹禁不住憨笑着朝钟有田应道:“有田哥,打从咱们认识,可是头回见你这么高兴,都快赶上人家娶新媳妇了?”
弯腰把莫天留刚刚按到的消息树扶了起来,钟有田嘿嘿低笑着说道:“那可不?咱们武工队要在清乐县扎下根来,再跟清乐县临近的几个县打成一片、连成一大块抗日根据地,不光要靠咱们武工队的同志敢跟鬼子玩命、能替乡亲们做主,还得要靠上级领导给咱们指出来抗日的方向啊!要不然,闷头拉车可走不了远道!”
伸头看了看在山缝关卡前跟几个老武工队员亲热寒暄的野戏子,莫天留很有些好奇地朝钟有田问道:“有田哥,老听你们提那李家顺李司令,这人到底是有多大能耐呀?比咱们大当家的都厉害?”
一屁股坐到了山崖上搭建起来的石头掩体上,钟有田双手在膝头上用力一拍:“有多大能耐?当年红军长征的时候,李司令大小打过几百场仗,身上二十几处伤疤全都在身子前边,两条腿都叫子弹穿了窟窿,爬着都把敌人的碉堡给炸了!脑袋上叫刺刀挑了的巴掌长的豁子,白花花的顶盖骨都能瞧见、头皮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耽误事,李司令愣是一把拽掉了那块头皮,领着同志们冲开了敌人的包围......”
耳听着钟有田如数家珍地说道着李家顺李司令的过往战绩、功勋,莫天留禁不住赞叹着点了点头:“这还当真是个猛张飞似的好汉!有这样的人当了八路军冀南地面上的总瓢把子,倒是真能叫人觉得心里有底!”
很有些言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唇,钟有田朝着莫天留又一摆手:“赶紧去跟队长报告一声,就说家里来人了!这野戏子可是李司令身边最稳当的联络员,能把他派出来找我们清乐县武工队,怕是李司令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交代给我们了!”
答应一声,莫天留与沙邦粹齐齐转身,径直顺着山崖上的小路朝茶碗寨中奔去。不过是一碗茶的功夫,莫天留与沙邦粹已经看见了坐在茶碗寨中空场上、正与几个武工队员商量着事情的栗子群。
眼见着莫天留与沙邦粹急急奔来,不光是栗子群伸手朝着自己腰间摸了过去,就是其他几个围拢在栗子群身边的老武工队员,也全都探手抓住了自己片刻不离身的武器,有那嘴快些的老武工队员,更是开口朝着莫天留扬声叫道:“天留,是不是有情况?”
在栗子群面前站定了脚步,莫天留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朝着栗子群开口说道:“大当家的,外边来了个叫野戏子的,有田哥说是咱们八路军冀南地面上总瓢把子派来传信的,怕是有大事要咱们去办!有田哥还说......叫伙房准备好吃食,要好好款待那来传信的人呢!”
话音刚落,莫天留的身后已经远远地传来了野戏子那豪爽的笑声:“这才多久不见面,我的个栗队长,你这脸上可是发福了?看来这清乐县武工队的伙食就是要比咱们老部队开得好,都把你给养胖了?哟......满仓,咋你脸上也胖了这好多呢?吃啥大补的玩意了?”
朝着脸色骤然变得赤红的莫天留与沙邦粹看了一眼,脸上叫牛眼蜂蛰得肿起老高的栗子群含笑站起了身子,也是远远地朝着由苟大却陪伴着朝茶碗寨中走来的野戏子应道:“好你个野戏子,一双眼睛生得不大,瞧得倒是老远?”
哈哈大笑着,快步朝着栗子群走来的野戏子洪声应道:“当通讯员的本行功夫老三样——眼尖耳灵腿脚快,这吃饭看家的本事可不能稀松了!老栗子,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