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笼子莫名的给虞娘一种惊悚的感觉,她用力去扯那些栏杆,但栏杆的材质十分特殊,即便是在她全力拉扯之下,也没有丝毫的变形。
试了许久,虞娘终于放弃了,她开始使劲回想自己怎么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又是怎么被人关起来的,可是关于那部分记忆她实在想不起来,只记起了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她想起自己好像原本是跟陈哥哥在一起,后来……后来,她想起了一些片段,整个人愣住了,一瞬间吓得连瞳孔都收敛了一圈。
她依稀记得自己扑向了陈哥哥,而陈哥哥的原本喜悦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
虞娘心中一慌,接着,她仿佛回到了那一瞬间,她看到陈哥哥惊愕的低下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她便看到有一只手抓破了他的肚子,一股一股的鲜红血水如泉涌一般的直往外冒!
那被鲜血染红的手,那沾着艳丽血色的手,那手腕处森白森白的皮肤……那是,那是她的手——
“不,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虞娘宛若野兽一般哀嚎起来,她最怕的事情竟然在她最措手不及的时候发生了!
“陈哥哥,不要……对不起,对不起……”虞娘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恨不能杀了自己才好,可是往后面细细的想,她实在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因而内心不免产生了一丝期望。
“不会的,陈哥哥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呜……”她喃喃自语,安慰瑟瑟发抖的自己,陷入了六神无主之中,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便在这个时候,有个人举着火把从石门外走进来,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身材高挑,容貌艳丽,只是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毕竟阴山魔尊当了几十年的男人,忽然钻进了一个女子身体之中,行为举止难免大开大合,完全没有女子的含蓄柔美,没错,举着火把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阴山魔尊本人。
阴山魔尊走近了虞娘,拿着火把照向她,见她被卡在笼子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不禁一笑,道:“传说中的上魁僵尸,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的话让虞娘抬起头,虞娘盯着阴山魔尊,隐隐觉得这个女子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昔日谢燕九带着虞娘走进自己的记忆中,那时虞娘在他的记忆中见过这位“师姐”,后来尸王城之战中,这女人也在当场,只是溜走得很快,故而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虞娘心神紊乱,所以才想不起来,她沙哑的嗓音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来此!”
阴山魔尊阴阴的笑了起来,道:“我听闻你跟我那孽徒十分交好,你说我是谁呢?”
虞娘看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七八岁,哪里会想到她是谢燕九的师父,不由问道:“你的徒弟是谁?”
阴山魔尊饶有兴趣的观察虞娘的反应,道:“老夫有七个徒弟,个个不成大器,其中有一人倒还算尚可,他叫谢燕九。”
虞娘微微愣了一愣,忽然想通的什么,一瞬间尸化起来,怒红着双眼,低吼道:“阴山魔尊?!难道你才是阴山魔尊!”
“你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老夫何必骗你。”阴山魔尊不屑的道。
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自称老夫,又自称是谢燕九的师父,情况虽然怪异得几乎无法解释,然而虞娘经历了这么多事,岂会那么迂腐,当下质问起来:“若真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阴山魔尊叹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不过是意外而已,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在我手里。”
“哼!”虞娘冷哼了一声,恨声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休想让我对你臣服,我宁死也不会降于你这老贼!”
想到他犯下的罪行,虞娘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她低吼起来,从笼子栏杆的缝隙中伸出利爪,试图抓住此人。
阴山魔尊往后一缩,没有被她抓住,不怒反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你现在中了虫毒,极少时候是清醒的,大半时候受到本能驱使,丧失理智起来,连魏惜金那小儿都管不住,我若想驾驭你,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老夫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别人做不到的事,对于老夫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你可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将谢燕九弄成蛊王僵尸的?”
提起谢燕九,虞娘心中一痛,拉扯着栏杆面目狰狞的咆哮起来。
知道踩了她的痛处,阴山魔尊更得意了,侃侃道:“炼尸之大成,在于集聚活人的灵气、怨气、死气,灵气乃天生之灵,死气乃将死之魂,而怨气则是生前之苦,越是有灵气的人,临死之前受得苦越多,重生为僵尸之后就会越强大……谢燕九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学什么都很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为了将他磨成一把冷冰冰的刀,老夫可没少花功夫,结果用力过猛,造成他太过隐忍的个性,他能忍痛,能忍苦,不怕死,可以说是老夫几十年来见过的人当中意志力最坚强的,可惜,可惜…啧啧。”
阴山魔尊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虞娘预感到谢燕九临死前一定受过非人之苦,愤怒的咆哮起来:“你这个畜生!你对谢大哥做了什么!你是怎么折磨他的!”
因为情绪极端激动,她抓着铁笼猛地摇晃,以至于悬挂铁笼的那根钢索也摇晃了起来。
阴山魔尊最善于摧毁别人的意志,他现在对虞娘做的也是一样的事,他桀桀笑道:“炼尸不易,控尸更难,炼尸的怨气越深就越是强大,可是越强大就越是难以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完全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这样才能要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我在将谢燕九从炼尸水中捞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虽然发送了异变,但还没有完全死去,我也是将他关在跟你现在一样的铁笼子里,他所经历的,就是你将要经历的,所以你不用同情他,反而要更同情自己,因为你比他更强大,将要承受的痛苦也更多。”
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说的并不是恐吓,而是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
虞娘死死瞪着阴山魔尊,她误杀(伤)了陈挽风,精神上本就遭到了极大的刺激,阴山魔尊又用谢燕九再次给予了她一记重创,虞娘现在还没有崩溃,但她已经像是绷得紧紧的弦,越是抵御,越是刚强,越是刚强,越是易折。
“我到现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哭声,铁塔一般的汉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他拼命的哀求我,向我求饶,发誓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而我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那一群僵尸如潮水一般的淹没他,用利爪用牙齿割下或者咬掉他身上的每一块肉……”
虞娘本不相信谢燕九会哭泣着求饶,因为他是个宁死不屈的铁汉子,可是听到后面,就连她也不禁脊梁骨发寒,她顾不上继续谩骂,惊恐的问道:“……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摧毁了他的意志。”阴山魔尊收敛了笑容,望着虞娘骄傲的道:“我打造出了最出色的蛊王僵尸,而我现在要打造出更强大的王者僵尸!”
他的话音一落,虞娘猛然摇晃铁笼,铁笼本来用钢索悬挂在半空,她利用钢索连接铁笼子的摆幅,企图在最接近阴山魔尊的时候,从铁笼缝隙中伸出利爪杀了他,原来刚刚摇晃铁笼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计划,所以故意跟阴山魔尊交谈,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过她虽然快,可终究慢了阴山魔尊一步,阴山后退一步,身后正好是个机关,他拉动机关,虞娘的利爪还没抓到他的面前,半空的钢索忽然一松,与此同时地面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关着虞娘的铁笼子就这么掉进了黑洞之中!
这个黑洞极其深邃,原来阴山魔尊这次带虞娘来的地方,正是他已经废弃的大本营魔龙山天宫顶,难怪他说要让虞娘经历谢燕九曾经历过的痛苦,当初炼谢燕九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天宫之顶。
天宫之顶乃是魔龙山最高的一座山峰,整个山峰早就被阴山魔尊从内部掏空了,现在他和虞娘就在天宫顶的山腹之中,当他拉下机关之后,机关带动上面的缠着钢索的铁轴旋转,钢索变长,铁笼就往下掉,正好掉进黑洞之中,黑洞里面有什么不得而知,而铁轴不断旋转,钢索一直往下掉,也不知掉了多久,终于钢索被拉到了尽头,它停了下来,装着虞娘的铁笼也就停止了下坠。
阴山魔尊手持火把,站在黑洞边往下看,黑洞幽深不见底,他根本看不见什么,但他知道必然会发生什么事,嘴角浮出可怕的笑容。
虞娘心中忐忑不安,不得不说阴山魔尊成功的让她感到了恐惧,她随着铁笼一直往下坠,心也跟着腾空了起来,但她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更让阴山魔尊得意。
过了一会儿铁笼子忽然止住,她在半空中晃了晃,战兢兢的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十分庞大的山洞之中,而由于钢索还拉扯着,铁笼成垂直状竖立,她离地面仅仅只有三尺。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阴山魔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很快发现了不妥,僵尸能够在黑暗中视物,故而山洞虽然暗不见天日,可她也能看到四周的景物,她的四周的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许许多多的铁囚笼!大约有成千上万之多,而每个囚笼里都关着一只血眼僵尸,这里竟然关了成千上万的血眼僵尸!
这些血眼僵尸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它们看到虞娘忽然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个全都用通红的双眼贪婪的盯着她。
虞娘也看着它们,这些僵尸面目可憎,一个个形容丑陋,模样肮脏,油腻腻的头发里还爬着蛆虫,虽然同为僵尸,她也不得不说它们太恶心了,而这些僵尸都有同样一个特征,就是双眼通红,它们妖异的血眼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发出红光。
就在它们和虞娘相互打量的时候,忽然噌的一声,关押这些血眼僵尸的囚笼同时被打开,必然是阴山魔尊在上面触动了另一些机关才打开了它们,囚笼里的僵尸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从笼子里跑了出来,往虞娘这里冲过来。眨眼之间,密密麻麻的僵尸如潮水一般朝着虞娘涌过去!
上魁僵尸对所有僵尸都有强大的威慑力,虞娘不愿意这些丑陋恶心的怪物靠近自己,连忙发出吼声,威胁着不让它们靠近,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根本阻止不了它们!那些可怕的僵尸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威胁,眨眼之间如潮水一般冲上来湮灭了她!
原来这才是阴山魔尊的终极计划,那些血眼僵尸是极端变异品种,所以才不受上魁僵尸的制约,它们贪婪,饥饿,不光吃人,连同类都相食,虞娘是王者之尸,她的血肉蕴含的力量远远强于一般僵尸,故而这些血眼僵尸一旦释放,便全都不要命的涌了过来!
它们的手伸进铁笼里,利爪割开虞娘身上的皮肤,从她身上抠下一块块血肉往自己嘴里塞,有的还把脑袋往笼子里挤,试图咬下她身上的肉!
场面太可怕了!简直是只有炼狱才会有的场景!成千上万的僵尸争抢着要吃虞娘的肉,而虞娘被卡在人形铁笼之中动弹不得,强烈的恐惧和难以承受的痛苦令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这吼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山峰。
虞娘在这一刻,才明白谢燕九临死之前到底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
竖立的人形铁笼保护了虞娘的脑袋不会受到重创,同时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承受被活剐的命运,更可怕的是,她那迅速自愈的能力现在变成了最可怕的诅咒,她死不了,被凌-虐的**不断自愈,意味着她将不断的被割肉,直到喂饱这里的每一只血眼僵尸!
虞娘要崩溃了,在无法逃避也无法终止的折磨中,她愤怒的吼声越来越微弱,更像是在黑暗中绝望的呜呼。
偌大的山腹,只剩下她的哀嚎以及利爪撕破皮肤,抠出血肉往臭气熏天的尸嘴里猛塞之后的吞咽声。
所谓摧毁意志,应该便是如此,越是抵抗,越是绝望,时光仿佛流转,似乎重回到了许久之前,也是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山腹之中,曾有个铁塔一般的怒汉,如出一辙的被挂在离地面三尺的地方,他的怒骂声也在贪婪的吞食声中渐渐微弱……
虞娘茫然着挣眼,卡住她身体的笼子因为尸群的争抢而不断晃动,超越承受极限的恐惧和痛苦令她的意识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游离,她听不到自己的微弱的哭号声,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身边有个人也被关在这样的笼子里,血肉模糊的那人有一双让她无比熟悉的双眼,这双眼睛忧伤而绝望的看着她,好像在对她说,这就是我不愿让你知道的,我所经历的一切……
虞娘空洞洞的脸上缓缓落下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