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一起用手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三人便转身朝里走去,后面还不时传来窃窃私议的声音,“这位是谁呀?振东兄还得低头哈腰跟着。”“是啊,看架势地位还不低呀!”
有认识黄孛的独立团士兵自豪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独立团的团主黄孛黄公子!”
“啊?”“这么年轻?还没长胡子呢!”
“啪”地一声,不知哪位打了这位一巴掌,“找死啊你,是不是几碗干饭撑着了?还想不想分地啦?”
走出不远的黄孛苦笑着摇着头,怎么做好这些良莠不齐的降兵思想工作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实在不行回韩家冲也来个“三湾改编”,建立起士兵委员会,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否则一遇到挫折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队伍就会土崩瓦解,到那时真是欲哭无泪悔之晚矣!
黄孛推开掉了几块木板的破门走进小屋,只见一位盖着油迹斑斑破棉被的白发老人躺在床上,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呻吟声。黄孛从旁边的木几上拿过油灯对卫朵说道:“你帮窦师傅处理一下伤口,看看严不严重?”
卫朵掀开被子开始给老窦头检查伤口,又吩咐贺振东端来一盆热水,黄孛见二人忙碌起来自己也插不上手出于职业习惯端详起手里的这盏黄铜油灯来,当看见底座下面那个小尾巴时黄孛霎时头皮发炸,汗毛竖起,浑身像被电击似的战栗不已,这……这……这不是我在盗洞里看见的那盏黄铜油灯吗?一只鼠纹饰赫然在目,这种独特的雕刻不说独一无二,也是凤毛麟角,除了盗墓人有此雅兴外其他人避之还来不及,难道冥冥之中有何暗示?
“团主、团主,”卫朵的叫喊声吓得黄孛差一点丢掉手里的油灯,赶紧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团主,你怎么了啦?脸上为什么这么苍白?”
过了好半响才缓过劲的黄孛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没事,脸白吗?”二人不由自主地同时点头,黄孛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怎么样?窦师傅伤的厉不厉害?”
“命可以保住,但是左胳膊废了。”
“嗨,都是我做的孽!”躺在床上的老窦头叹气道:“自以为是韩秀峰来为鹿利科报仇,为了给徐帅留点香火这才挺身犯险冒此大不韪,请公子原谅!”
几句话说得黄孛瞠目结舌,鹿利科、韩秀峰虽然不是大人物,但是既然自己有些耳熟那绝不是泛泛之辈,况且老窦头短短几句表述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够说出来的,赶紧说道:“窦先生,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来看看先生的病情,请前辈不要有什么顾虑。”
“咳咳……”老窦头咳嗽了几声说道:“外面民团关于你们独立团的所作所为我都听的一清二楚了,知道公子是仁义之师,要不也不和你说这些啦。”
“多谢前辈的理解!”黄孛把油灯递给贺振东抱拳行礼道:“窦前辈,我有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子客气了,请!”
“鹿利科、徐立壮和韩秀峰这几人到底有何纠葛?”
“今年四月,徐立壮奉苗沛霖之令在寿州城板桥圩杀死了捻军蓝旗旗主鹿利科,其女婿韩秀峰三番五次地寻徐立壮报仇,就这叶家集他已经来过两次,所以才有此误会。
“噢……”黄孛恍然大悟,“那给徐立壮留点香火是什么意思?”
老窦头朝贺振东伸出手,“振东,麻烦扶我起来。”贺振东把油灯交回黄孛和卫朵一左一右把老窦头扶坐起来,老窦头挣扎地从坐姿一下子变成跪式朝黄孛叩起头来,等黄孛把油灯放到桌子上想阻挡老窦头的怪异举动之时老窦头已经磕完三头,说道:“公子,我求求你放过徐立壮的独子俆延,老朽愿为你效犬马之力!”
“前辈你先躺下,我答应你就是!”黄孛转头问贺振东,“你知道徐立壮的独子俆延在哪吗?”
“他不知道,咳咳……”老窦头平缓一下气息说道:“后院马厩喂马的虎头就是徐延,麻烦公子把他叫来,咳咳……”黄孛朝贺振东点了点头,等贺振东走后老窦头接着缓缓说道:“徐帅这次偷偷回寿州是准备到鲁口子召集旧部抗衡苗沛霖,因为徐帅的结拜兄弟邹兆元被苗沛霖设计杀死,若是不做好防范下一个目标就是徐帅自己啦……”说着这老窦头又咳嗽不已,黄孛赶紧端来一碗水扶着老窦头喝下,缓过气来的老窦头接着说道:“我是徐帅的老管家,在这里隐名埋姓就是秘密保护少爷,苗沛霖寨圩过百,每一圩里都暗藏着无数爪牙杀手,对有异心者暗杀、投毒、放火无所不至,就这叶家集也不列外,到灶房给少爷做饭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个年代还真是不一般的乱啊!连了解历史的黄孛都头大如斗,这要是到了明年咸丰逃离北京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个乱法!此时的黄孛真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可是为了生存只能放下这些乱麻询问眼前的疑惑,“窦前辈,你怎么会使炮呢?”
“我家祖传木匠手艺,特别是造榆木炮是我窦家绝活,铸铁炮虽然比木炮沉重许多,其道理都是一样的,使用火炮对我来讲还不是难题。”
“原来如此!”黄孛明白了,“那我们缴获的一尊榆木炮就是你做的吧?”
“是啊,春天闲暇之时做的,姜万拳不喜欢火器仍在仓廪里都快烂掉了,咳咳……”
黄孛一边拍着老窦头的胸口一边思考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徐立壮已于苗沛霖反目,那如何保护好老窦头和徐延倒成了理所当然之举,可是怎么留下老窦头为己所用却不引起徐立壮的猜疑真是件疼痛的事,正当黄孛苦思冥想之时贺振东领着一位和黄孛年龄相仿的少年走进屋内,见躺在床上的老窦头不顾一切地冲到床头哭喊着,“爷爷、爷爷你别死啊!”
老窦头摸着徐延的头慈祥地说道:“爷爷死不了,快!给这位黄公子磕头谢恩。”
徐延眨巴着眼睛看着黄孛,“不是他们把你打伤了吗?为什么要给他叩头?”
老窦头拦住刚想解释的黄孛说道:“爷爷的伤不是这位公子伤害的,是你父亲的仇人所为,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徐延听老窦头这么一说转身就要跪下被黄孛双手拦住说道:“我和令尊虽然不识但是我们却有共同的敌人——苗沛霖,保护好你和爷爷是我们分内之事,少爷不要客气!”几句话说完黄孛突然有了主意,双眼盯着老窦头问道:“窦前辈,我有个既能保全徐延又能让徐立壮没有后顾之忧的想法,不知前辈可否感兴趣?”
老窦头听闻此言激动地又想坐起却被黄孛和徐延双双按住,无奈地躺下说道:“请公子释教!”
“叶家集虽然四通八达围有寨圩,但是却经不起大股兵匪的袭击,特别是来自河南方向的匪患,可以说既无天险可守,又没地利之便,二位明日何不随我回金寨韩家冲,”黄孛见二人都露出犹豫之色赶紧解释道:“韩家冲是我们独立团的根据地,不说是固若金汤,阻挡几万人马的进攻还不在话下,同时派一心腹之人赶赴寿州通知徐帅告知二人的平安,若是徐帅想回叶家集我黄孛也拱手相让!”说完黄孛又把那张部照掏出来递给老窦头静观其变。
观望什么?不外乎一个“赌”字,黄孛赌的就是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你敢不敢接?不接大家是朋友,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接了,啥也不说了,儿子替你养着再打你个屁滚尿流,还占着仁义二字,这就叫:“赵若献璧,乃惧怕我邦,不难臣服;若是不献,再去征讨,方算出师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