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人在?要是以前说这句话还算是实情,现在么,我看除了席方,还找不出比你画得好的,就是古小天,你和他也是不差上下的水平了。”许学文不以为然地说道,在说到后面那两句时,他把语气放低了些,毕竟画室里还有几个人,被人听了也不好。
这样看了一会后,许学文便把自己的画架放在秦起旁边,也画了起来,现在,秦起就是他的小半个老师和榜样了,不说他那妖孽般的进步,最主要的是秦起的进步有迹可寻,许学文对着秦起前后两幅画的变化,会经常地私下里揣摹——秦起是怎样在后面的作品中克服了前面作品的缺点呢?而在这揣摹的过程中,许学文的画技还真的有了不小的进步,在山水一班中,许学文的进步算是比较快的一个,不过402的另两位就是垫底的存在了。
一个上午里,秦起画了那么三幅作品,接下来是一堂画史课,讲的是南宗里五代时鼎鼎大名的董源、巨然两位巨擘,董源虽是五代南唐时人,不过南唐亡后入宋,与李成、范宽一起尊为北宋三大家,他的作品初师荆浩,此后以江南实景入画,得“疏林远树、平远幽深”之趣,后人评其画为“平淡天真,有自然之趣”。
而巨然,则是师法董源,发展了江南水乡野逸清静之趣,特别是笔下卵石,玲珑剔透,清晰润泽,颇有可爱之处,因两人在南宗山水一脉上开宗立派的地位,后人合称董巨。
秦起对于两位的画风,倒是很有亲近之意,他身处的安市,便是江南,郊外的琅山,也是以苍润秀美为主,所以若从生活经历和接触上来说,除却天山这样的游玩之地,秦起也只有南宗山水的底稿。
古人说“搜尽奇峰打草稿”,画画这东西,一开始的临摹虽然必不可少,但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亲身亲历的观感上,就像秦起现在的几幅画得好的水彩,都是从实景中来,唐时张躁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一信条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绘画最重要的传统和理念。
这样想着,秦起在课堂上倒是有点神游物外了,以至于竟然被画史老师点了名。
“这位同学,你说说我手上的这幅作品是董源的,还是巨然的?”画史老师这样问时,便把手指指向了他带着的一张影印作品,至于他没叫秦起的名字,实在是大学已经不同于高中,要是不足够出彩的话,很多老师都记不了同学的名字,这也是大学里代点名这件事得以顺利通行的原因。
秦起注目看去,那是一幅平林景色图,近树两三棵高树,稍远处便是一带水泽,再远处便是如丘陵样的远山了,整幅画作全以水墨挥就,倒有平野甘淡萧疏之感。
不过秦起看到后,心里却嘀咕了一下,他寒假的时间里,不但白小璐留给他的《中外美术史》看完了,还自己看了两三本国画史的东西,出发点倒不是为了了解中国画史,主要的还是为自己的收藏做准备,所以这幅作品虽然他没见过,但笔法上还真不像董源、巨然的特色,倒和李成偶一为之的淡远作品类似,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哦?”画史老师倒有点意外,问道,“那你认为是谁的呢?”
秦起也就把心里的怀疑讲了出来。
画史老师有几分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秦起坐下后,说了句“这位同学很不错”后便把话题转到了李成身上,底下习福捅了捅秦起,低声说道:“老三,看不出你平时还看点书啊。”
秦起撇了撇嘴,不过心里倒是腹诽着——我不看书,难道你还看?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我看书多,实在是已经培养了几分认画的眼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