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作手脚麻利,已将霍尘念扒了个精光。
周县令勉强自已看了几眼,与刚才大发神威不一样,作呕又是打嗝的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
一个仵作赔笑道:“大人,这尸体已有了尸臭,您还是出去等着吧。若是堪验也不对,小的一定知会大人。”
朱平安笑了:“咱们分头行事,大人去侧厅吧,或许可以问出点线索来。”
周县令如蒙大赦,又被他不动如山的镇定感染,心下一时大定,满腔忽冷忽热的焦虑心忧落到腹中,眼泪差点下来:“好,那本官先去审一审那些人。”
片刻后偌大的灵堂内除了两个正在忙活的仵作外,就只剩下了朱平安与霍尘意两个人。
气氛有些尴尬,对于霍尘意,朱平安印象很不错。
那天若不是他,自已根本见不到李老实。
正想着说些什么,霍尘意已经开了口:“人生无处不相逢,几天前与朱兄弟匆匆一面,没想到今日又能在见,人生际遇真是出乎意料。”
是挺出乎意料的,估计出乎的都吓着了。朱平安干笑了一声:“你不要怪我,此案牵扯到我的表叔生死,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霍尘意眼光流转,既无欢欣、也无怨愤,淡淡道:“霍某没有丝毫责怪小兄弟的意思。”
他是真的这么想?朱平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
自始至终霍尘意一直表现得善意与友好,让他想起一句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朱平安不再说话,一是无话二说,二是验尸已经开始了。仵作仔细摸了头顶,耳廓,后颈,下体等隐秘所在,上来回禀道:“公子,仅从外观看,二公子确是惊悸而亡。”
朱平安不置可否,上前看了一会,忽然问:“孟大叔,这人眼袋青黑,嘴唇发紫是怎么回事?”
朱平安人品生得好,言语又有礼,周县令对他的极为礼遇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孟杵作不敢因为他是一个半大少年而轻视他,但这不妨碍心里认为他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
当下恭恭敬敬道:“眼袋青黑,嘴唇发紫,乃是肾耗过度之兆。这位公子年纪虽小,可是这身子元阳已空,早成了一个空架子啦。”
霍尘意叹气:“舍弟受大娘溺爱,房事这方面确实不加节制。”
有了霍尘意的话做证,孟仵作一脸的得意。
朱平安沉吟不语,凝神看了半晌:“这么说来,他确是身虚而死了?”
孟仵作点了点头:“看这个样子确是如此。”
朱平安不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脆弱的人,一个大活人体虚虚到一撞就死了?这又不是纸糊的灯笼!
朱平安不再说话,上前伸指撩开尸首的眼皮,又一路认真的察看下去。
孟杵作非常的不高兴,对方所做的明明是他刚才已做过的事。
朱平安一看就是个细致人,但至于琐碎到这种程度么?
这简直——是在污辱他从业几十年的职业素养。
看着朱平安忙活,霍尘意眼底有莫名光华来回转换,当然除了他自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果然如同孟仵作所说,刚开始尸臭还不怎么明显,此时已在厅中弥漫开来。
孟仵作和另一个帮手远远的避了开来,但朱平安依旧上下其手,认真的检查着。
躲在厅口不敢进,但不妨碍苏婉儿看得神魂俱醉——不是有那一句话么,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啦,当真是越看越爱。
宋小宝倚着门眼睛闪亮,尽管心里不服气,到底哼了一声:“这小子,假以时日,将来倒也是个人物。”
苏婉儿不满的瞪他一眼:“你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宋小宝马上赔笑:“祖宗,这还听不出来,当然是夸他了。”
霍府侧厅里,两个时辰过得又慢又煎熬。
周县令额头上的汗已由无到有,由有到大,到最后大有奔流不息之势。
客氏嘴角的笑已经开始扩散,看了沙漏来来回回的颠倒,她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眼底不善已经形之于面,突然伸手一拍桌子,砰得发出一声大响:“周大人,是不是该给我们霍家一个交待了。”
周县令瞠目结舌,却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主簿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一口老气喘得七上八下,“大,大人……验尸那边……那边……”
“你想急死我啊……”天地良心,周县令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讨厌这个老不死的,强忍着上前去掐死他的冲动,肃声大喝道:“把气喘匀溜了!验尸那边怎么啦,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