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手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朱平安的态度再加上木大树的死,让他明白了这事必有蹊跷。
“走吧——”事已至此,再留也无益。
收尸的人已经进来了,朱平安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撩开帘子的那一瞬间,朱平安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视线停在木大路那只手上,一根弯曲的手指头。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他的眼睛忽然迸出了火花。
墙上挂着一幅画,寥寥几笔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似在临风照水,并无别的景色。右侧一首题跋:今度涌金楼,素练萦窗,频照庚侯席。自与影娥人约,移舟弄空碧。宵风悄,签漏滴。早未许、睡魂相觅。有时眼,月被云妨,天也拚得。
“您这是干嘛呢?”高小手走出老远,发现朱平安没有跟上来,于是奇怪的折回来,发现这一幕,忍不住发问。
朱平安回过神来:“我想要那幅画。”
看着朱平安抱着那画回宫去了,高小手真是无语了。
这种烂大街都没有人要的东西,堂堂王爷也不嫌晦气。
朱平安总觉得这画有什么古怪,怪在那里,他也说不清楚。于是把这画挂在书房,来来去去的人没有不笑的。
木大路的死就这么搁下来了,西山大营的事交给了熊廷弼和叶沧羽,军器局事交给宋小宝和南宫英雄,他没有闲着,全力准备怒尔哈赤即将派来的来使。
要和后金议和的这件事,朝野上下引发了从来没有过轩然大波。和当初重立三大营和敕免熊廷弼引起的风波比起来,简直成了小儿科。
全朝上下无一例外的全是反对的声音,到最后就连天子死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就差一点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你没出息你没种你是混蛋了。
天启天天黑着张脸一肚子火没地出,他还不敢怎么样。午门那天天跪着一群抱着柱子的老大人,那怕皇上放个屁,他们就准备拿脑袋和柱子开磕。
朱平安无心去理会这些事,他好久没见苏婉儿了。
时间过得越久,就好象越成了一根刺。
几次去找,都被叶府看大门的拒之门外。
看来是真生气了,朱平安有些垂头丧气。再次被叶府那个六亲不认的看大门拒之门外,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铁卫愤愤不平,若不是顾忌是首辅门第,他们早就砸了叶家大门了。
“你回来!”
闻声回头,门口俏生生站着一人,正是久已不见苏婉儿。
其时风来,斯人憔悴。
不见面一肚子疑团,见了面一句话也不说。
二人并肩默默走了一会,谁也没开口说话。
“嗯,”到底朱平安沉不住气,嗓子发干,心头发慌:“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苏婉儿哼了一声:“发生了怎么样,不发生又怎么样?”
就象被一块板砖拍了一下,朱平安整个头都是金星乱转,想想也是这么这个理,发生了自已应该怎么办呢?
娶她么——朱平安呆住了,那楚慈呢?
他的脸色千变万化,一点也没逃得掉苏婉儿的眼。
“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你别想多了。”
苏婉儿看到后者瞬间放松的表情,顿时心碎一地,还是收拾都收拾不起来的那种。
“你说句实话,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朱平安瞠目结舌之余,心里一时涌上百般滋味——想到桌子底初次相见,想到无数次的坚定守护与不离不弃,他不是木头人,不动心不可能的,可是——他想到了楚慈,那一晚的缠绵,还有那一刀。
“喜欢。”朱平安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流利让苏婉儿大吃一惊。
“我是人——又不是木头。”有些事旦开口就会变容易很多,朱平安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你对我很好,我一直放在心上。”
话不用多,一句就足够,苏婉儿的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
“在见过她之前,婉儿,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你懂么?”
“我不能骗你。”苏婉儿看着朱平安低下了头,听着他说:“如果那样,我真的太不是人了。”
一肚子的怨气和怒气突然不翼而飞了,苏婉儿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有那一天,你还了那个心愿之后呢?”
夕阳的光芒忽明忽暗,映在朱平安的脸上,英俊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有关他的种种,那一点都令苏婉儿有些窒息。
“真的有那么一天?”朱平安明亮的双眼里倒映出跳动的夕阳:“你还愿意等我,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苏婉儿瞬间就哭了出来,特么的你还敢嫌我,嫌我——
“去死吧——”
长街上响起一串惨嚎声。
街尾处南宫宫雄鬼鬼祟祟的露出了头:“这算是——和好了么?”
身后一行铁卫一齐摇头,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