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中的楚慈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议和成功,那么她也许会成为金国第一个嫁进明朝皇室的女子。
当然做为回礼,多尔衮也会带回一个明国公主。通亲之好,一直都是两国外交手段长久必用的的招数之一。
对于金国来使,明廷举行了盛大的迎接仪式,睿王亲自迎接,京城百姓也都涌来观礼。
有人发现遥遥见着对方车马而来时,睿王殿下嘴角挂着那丝笑纹丝没动。
看着疾驰而来的多尔衮,南宫英雄呸了一声:“这么趾高气扬的,真当自个是个人物。”
他这话说出很多人的心声,不少人都露出气愤的神色。
朱平安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
想想也是,人都来了,光放嘴炮有什么意思?
也许是速度太过,他座下那匹雪夜照万里嘶鸣一声,双腿人立而起!
围观众人一齐大呼,那马的双腿离着朱平安几乎近在咫尺!
南宫英雄大怒:“放肆!”
多尔衮长笑一声,那马居然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对不住啦,我这雪夜照一路没使开力,憋得有点久,刚刚放肆了一点,殿下可别见怪。”
朱平安不动声色:“十四贝勒远来贵客,一切随意就好。”
李永芳一头一脸都是汗,倒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游目四顾,不少亲朋故旧,良心难安。
多尔衮仔细打量着朱平安,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全是惊讶。面对自已的挑衅,对方居然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整个人有如明月初辉,皎皎美玉,和他相比自已刚才所为就显得太小家子气。
多尔衮勉强一笑,伸手在鞍上一按,整个人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南宫英雄暗中喝了声彩,不说人品,这身手俊得很。
李永芳正儿八经的按照规矩,一个接一个给朱平安介绍金国来使。
等面对一身大红吉服装饰的金国公主时,朱平安总觉得对面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永芳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笑,低低咳了一声:“殿下,这是我们大金四贝勒膝下庄惠格格。”
“一路远来辛苦了,格格安好?”
按常理对方表了态,这边随便说些什么就算完了,流程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么?可朱平安说完了,对方依旧呆若木雕一样的站着,如果不是风吹起她身上衣衫摆动,必定以为是一具玩偶。
明朝接迎的众臣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永芳脸涨得通红,他也是醉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长脸呢——都忘了自已出门前是怎么教的了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从深山老林中出来的是吧?
全特么的是土包子!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这人丢到家了,好说的大国形象呢?
还好朱平安没有怎么样,轻描淡写道:“欢迎格格来大明。”
对方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李永芳的脸都快黑了,就连多尔衮都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早在朱平安出现的那一刻,楚慈已经呆掉了——
一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土崩瓦解——她太高估自已的自制力了。
一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她整个人紧绷如箭,身体不停颤栗,根本不敢张嘴说话,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一直到朱平安离开老远,楚慈这才放松下来,一阵莫名其妙的绝望如潮水疯狂涌来吞没。
金国使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无比风光的进了紫禁城,来到乾清宫。
一路上多尔衮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人活着就得开眼界。
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蓝天白云大草原最好最美了,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为人一世,就该住在这样的地方,睥睨八方,手握风云!
天启在太和殿诏见了金国一行人,面对一国之君,李永芳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无论是多尔衮还是庄惠,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进退有礼,一点没错。难过的是他自已,天启的眼神就象利剑,扎得他无法躲闪,整个人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天启真的想把他拖出去,什么猫决、犬决、斩立决,如果可能,按个轮一遍也行。
金国使团姿态谦恭之极,但没有让天启感到一丝快意,反而感到愤恨以及深深的无力感。山海关来的奏疏还在自已的案头上,据孙承宗所说,自金国使团动身的那一刻,金国三大贝勒在边境屯兵二十万,随时待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见天启有些发直,双眉渐竖渐高,高小手想起朱平安的话,适时提醒:“陛下,秋后算账。”
谁知道一国之君也有这许多的无可奈何,天启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别过了头:“贵使客气了,远来是客,望你们在大明住的习惯才好。”
李永芳羞愤欲死,这句话比砍他几刀还要狠。
多少衮按照之前学的客气了几句,奉上礼单,觐见流程就算走完了。
天启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将一应事交给朱平安之后,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