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对开口的叶向高还是很看重的,毕竟是首辅,当下问道:“怎么说?”
“三大营成立不过三月,时日尚短,难当大任,此其一;三大营不擅海战,以彼之短攻彼之长,战果可想而知,此其二。”果然是首辅,一条接一条的铺阵出来,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魏忠贤觉得牙根一阵接一阵的发痒。
天启觉得很有道理,“第三呢?”
叶向高:“老臣记得当日睿王力排众议建立三大营时,曾有言说,三大营进可攻敌陷阵,退可拱卫京师,如今辽东战事吃紧,怒尔哈赤狼心环伺,一旦山海关有失,京城危矣!所以老臣以为有此三不宜,三大营万万不能轻动!”
魏忠贤哑口无言,澎湖和京师的安危比起来,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天启终于表了态:“叶阁老所说有理。”
皇帝表明态度了,魏忠贤的脸就暗了下来,恨不能姓叶的赶紧去死。
叶向高施了一礼退入朝班,杨涟拉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
这一场朝会讨论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就在天启心烦意乱的准备散朝的时候——
“陛下,老奴保举一人,如果有他前去,澎湖之围必解!”
魏忠贤举荐的人几乎是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他举荐的正是目前赋闲在家的睿王朱平安,对于这个风头正劲的睿王突然的“休息”,朝野上下一直有着几个版本流传。
有人说是睿王与魏忠贤不合,被其构陷而获罪;还有人说是睿王杵逆了新皇,因此而被免职;
当然任何版本都是传说,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除了当事人,没有谁清楚。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睿王和魏忠贤是死对头,这个无庸置疑,长眼的都看得到。
所以魏忠贤保举睿王,无论是那一方都震惊了——这不是吃错药了吧?就连天启都愣了。
朝堂上静了片刻,很快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霍尘意露出一丝笑容,如果可能,他很想给魏忠贤点上一万个赞。
借刀杀人,这招太毒辣了。
耳边听着各种各样小声议论,魏忠贤在心里冷哼一声,经过这么多事,他算是看透了。有睿王在皇帝永远不会象从前待自已,寿康宫一事出现后,皇帝虽然免了他的一切职位,自已也搭上秉笔太监这个职位,看起来对方吃得亏比自已更大,可如果谁真这样认为,那只能说他有眼无珠了。
魏忠贤自信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了解当今皇上,军机处到现在也没有花落谁家,已经说明了皇帝的心里已有定论,外人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搭。
一切的迹象加苗头都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不得不说,他再次后悔当初把那个家伙调到眼皮底子的决定。再让他在京里呆下去,如果让他和东林联合起来,自已只有死路一条!
为万全计,那就先让他出去!容自已缓过这口气,再徐徐图之。
魏忠贤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对于眼前来说,这绝对是个最好的主意。
万万没有想到,叶向高再次出班。
魏忠贤的头突然好疼,不用问,必然是出来反对的。
“陛下,魏公所说极有道理,臣附议!”
我了个去!
朝堂上顿时开了锅,说好的撕逼大战呢?
最近东林党斗倒了浙、楚、齐三党代表人物方从哲,士气大振,秉持着打倒朝中一切反动派的高涨热忱,刀枪剑戟全都指向了魏忠贤为首的魏党。
以这两方的尿性,双方必有一战是必然的。
但万万没有想到,双方首脑人物还有这样一天,一齐共同保举双方都看不顺眼的睿王。
天启也很意外:“说出你的理由。”
叶向高侃侃而谈:“睿王虽然年轻,但天纵神武,也有山东平叛的经验;所谓能者多能,若是殿下亲去澎湖,如同皇上亲临,内可激发军民士气,外可镇压强虏威风,所以老臣响应魏公所言。”
比起说好听的,不识字的魏太监拍马也比不上叶阁老。
不过无所谓,双方目的是一样的。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眼底火花哧啦哧啦往外直冒。
朝堂上安静了,他们得承认叶向高说的很有道理。
睿王在军事上表现出来杰出天份与战果,足够让人无话可说。
抉择权再次落到皇上这里。
天启明显在犹豫不决,一旁高小手小声提醒:“陛下累了,休息一下吧。”
他的话给天启一个下台的石阶,“今日且议到这里,朕也乏了,诸卿且散,待朕再细想想。”
皇上都这么说了,群臣还有什么说的。山呼万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魏忠臣最后一个离开,按照以前的规矩,皇上该叫他陪着一声回宫,然后问自已下边的事该如何做。
可他很快就失望了,年轻的皇上扶着高小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