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玛奇略一欠身,道:“公使阁下之目光甚是敏锐,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难题,事涉德国之利益,因此还需公使大人相助。”
绅珂却道:“阁下身为克虏伯公司的驻华代表,在中国之人脉甚至还要强于本公使,我相信无论什么难题,阁下均能解决。”
绅珂这话却也不是完全客套,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军火早已被清朝上下认可,李鸿章主持的洋务运动中最是青睐,淮系军队装备大半均有着克虏伯公司的烙印。
而李鸿章失势后,鹏于直隶、山东两省南部推行新政,其工业化更是颇为倚重德国工艺,保定机器局技术工程师德国人占了近一半比例,其中军火方面的专家多数与克雷玛奇有着这样那样的私交。
“诚如公使阁下所言,”克雷玛奇并未否认绅珂的话,“正是由于我们克虏伯公司与清廷军方良好的合作,才让我获知了一些事关德国国家利益的大事,因此有必要请公使阁下出面与清廷高层斡旋。”
克雷玛奇两度提到德国国家利益,绅珂也素知其办事严谨,登时来了精神:“还请上校阁下详谈。”
李鸿章府邸,书房。
一盏新沏之香茶置于案几之上,李鸿章轻轻揭开碗盖,一股氤氲茶香便飘溢而出。
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随即便闻李府管家的声音:“老爷,德国公使绅珂及克雷玛奇上校来访。”
“终于来了。”李鸿章的嘴角边忽然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会客厅。
双方寒暄已毕,绅珂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主题:“听闻贵国预备将东北、山东及河南数条铁路的修筑权交付俄国及法国,不知确实与否?”
李鸿章有意一滞:“这个……不知公使大人从何方听闻?”
绅珂与克雷玛奇交换了一下眼色,道:“如此说来,此事是确有其事喽。”
见李鸿章默然,绅珂的语速略显急促:“我们德国与贵国一向有着很好的合作,不知此次贵国如何会独钟俄、法两国,这样一来,贵我两国关系恐怕会受此影响。”
李鸿章有意长叹一声,道:“俄国已然表态,预备派遣舰队敦促日方退出辽东半岛,朝廷上下皆感激其行……”
绅珂比较罕见地打断了李鸿章的话:“力促日方撤军,我们德国也可出力……”
李鸿章恍如未闻,缓缓续道:“然俄国财力不逮,因此欲邀法国合作,是以朝廷有此想法。”
绅珂霍然起身:“我们德国技术财力均为世界一流,还望中堂大人上奏朝廷,将山东及直隶的铁路修筑权交付我国,此举足以将贵我两国关系推上一个新的高峰。”
李鸿章故作为难地道:“条约虽未签,但朝廷此意已非老夫所能变更……”
绅珂又道:“既是中堂大人为难,那便请中堂大人帮我们引见下庆亲王。”
李鸿章看看绅珂,道:“即便是庆亲王也难以回天,当今大清,有此回天之力的唯一人而已!”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克雷玛奇却突然开了口:“李中堂所言之人,可是你们大清国师么?”
注1:凡戴克系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时期的英国宫廷首席画家,其画中查理一世的胡须样式,便被称为“凡·戴克式”,曾于19世纪流行一时。
注2:1891年5月11日,尼古拉二世尚是王储身份时访日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