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执掌大清天下数十年的慈禧太后!此言一语双关,一则确实是问恭亲王可举荐何人,二则却有考较之意——奕对翁同龢看法如此入骨,却不知对他人如何?
奕张口道:“可渡天下之安危者,唯李鸿章。然甲午失利,其积谤甚深,一时难以大用……”
慈禧凤目直视,显然也看出了奕此言未尽其然——甲午积谤确为原因之一,然更深层之意却是李鸿章亦与国师交厚!
奕当然也知此言足以令太后明了,便又道:“荣禄文武全才,当可用之,咳咳。”
这一大段下来,恭亲王奕更见萎靡,他斜倚身子,又道:“除荣禄之外,地方大员张之洞并裕禄亦可任艰危。”
慈禧终于起身,道:“传旨内务府,恭王病重,自即日起,各宫一概斋戒三日,为恭王祈福。”
保定府,鹏之居所。
“小心些。”随着鹏这句话,一颗白子已然落在了棋盘上。
与鹏对弈的居然是杏儿,她半途出家,虽也称聪慧,然毕竟难及鹏与玉烟,待鹏落子后,兀自沉吟,却不知该如何小心。
“姐姐,国师爷欲在这个角上做刀把五。”
两载有余,玉烟却也出落得愈发水灵,行止也不似先前之怯,在无他人之时亦敢与鹏说笑。
“观棋不语真君子。”见恍然大悟的杏儿补上这个角,鹏斜了玉烟一眼。
若换了先前,鹏这一眼只怕就要让玉烟浑身颤抖,然随鹏日久,早已摸透了国师爷的脾性,当下抿嘴一笑道:“奴婢本就非君子。”
鹏不禁莞尔,这小妮子是愈来愈伶俐了。
便在此时,忽闻门外通禀:“吴先生到。”
“国师爷好雅兴。”吴汝纶跨进门来,脸上犹有笑意。
鹏一边命杏儿与玉烟收拾棋局,一边笑道:“这些时日,有吴先生、容先生、缉之(周学熙)等,无论是理财、练兵、育才,皆蒸蒸日上,本国师方有弈棋之暇。”
吴汝纶谦道:“此实则国师爷之功,”随即又收敛了笑容,道:“却不知国师爷可知恭王病重之讯么?”
“确已知晓。”作为穿越者,鹏深知情报之要,是以早已打造了一支脉络清晰之情报军团。
“然恭王不起,军机处并总理衙门顿失首脑,翁同龢或行总理大臣之实,此却非为其之福也。”
鹏点头赞道:“先生之言甚是,以太后、皇上之手段,焉能容一人独大?”
吴汝纶松了一口气,只须国师爷知晓此事便可无虞。当下又道:“然翁同龢署理户部,也多有相助,国师爷是否援之?”
鹏道:“若果本国师相援,或一时收效,后必更为险恶,然其毕竟身为帝师,皇上最多将其革职,能离开京师风浪之地,却亦为福音。”
鹏忽然叹了口气,似在自语,又似在说与吴汝纶听闻:“现下本国师只担心一事,便是皇上欲让此人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