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劻心中徒然一惊,他深知慰劳容闳等焉需他这个总理亲王亲自出马,询问国师对朝局之意才是真章。当下也不说破,行礼道:“臣王即刻启程。”
保定府,鹏之居所。
“当前大清朝野震动,官民皆骇。本王欲求太后下旨,邀国师入京主持大局,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此太后意?亲王意?抑或皇上意?”鹏不动声色问道。
“这……自然是本王之意。”
见奕劻吞吞吐吐,鹏不言,却手一挥,早有人捧出一本账目。
“此是井陉煤矿本年账目,亲王身为股东,可先过目,待算清盈利后再谈国事。”
奕劻竭力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惜他那双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那兴奋的内心,鹏不由得暗自好笑。
“亲王股本为白银五万两,应分得红利四分之一,约三万六千两。”
奕劻哪里懂得账目,粗粗一看,闻听有三万余两红利,早已欣喜万分,刚要说话,却又闻鹏道:“这三万余两白银亲王随时可取现银,但若亲王一时无用钱之处,那存放于中华银行生息亦可,其利息比之京城那些钱庄要高出半厘,还请亲王自行裁夺。”
奕劻闻言更是掩不住喜色,当即道:“既如此,本王府中尚有白银……”说到此突然意识到失言,只好一阵咳嗽遮掩。
鹏只作未见,却道:“容闳经营中华银行甚是得利,且守口如瓶。本国师亦有存银在彼,亲王可直接与容闳商谈开户之事。”
守口如瓶这四个字自鹏口中说出,奕劻这便如吃了一个定心丸,不过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便含糊道了一句:“如此便多多依仗国师爷了。”
经此一出,奕劻自是推心置腹,将京师详情托盘而出。鹏这数载经营,情报网络早已趋于完善,但一些宫廷内情却不如奕劻之言详尽,两下印证,再加上历史学识,鹏的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劳烦庆亲王回去禀告太后,皇上裁撤衙门虽然过激,然却也是无奈之举,皆因变法举措无法推行。想我大清积弊甚深,或需这一剂猛药相治。”
奕劻心中一惊,鹏之所言无疑是站在了皇上的一面,然皇上此番动作太大,莫说裁撤的那些官员,便是奕劻本人也有失却根本之感,而鹏之态度此时实在举足轻重,国师爷之威望极著,更兼麾下那支战无不胜的精锐,且保定离京师甚近,若有变故,旦夕可至,虽说京师附近尚有数万人马,但若要闻国师率军勤王,只怕早已作鸟兽散。权衡再三,奕劻道:“国师爷此言甚是,然大清沉疴已久,只怕承受不住猛药,且维新官员亦有志大才疏之辈,其所言颇为荒诞,如康有为曾言尽卖西藏与英吉利以筹变法巨款,似此祖宗基业,如此处置只怕不妥。”
鹏看出奕劻顾虑,笑道:“亲王无需提醒,本国师心中自是有数。烦请回去禀告太后,本国师与太后气运依旧相合,本国师只是望太后对皇上裁撤无用衙门一事不要内制,其余种种,皆可由太后自行圣断。”
奕劻这才吃了个定心丸,道:“国师与太后气运相合,真乃大清之福,若是国师爷无甚吩咐,本王就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