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道:“我等费尽心机,到头来却为国师爷寻得执掌天下之良机……”
谭嗣同颔首道:“一番辛苦,得利者却为旁人,史上并非鲜见。”
窗外雨声依旧,室内却一时哑音,显然,南海圣人康有为亦束手无策。
“二公亦曾赴保游说,可否见国师爷真意?”却是一直默然不语的梁启超开了口。
见二人皆不答,梁启超又道:“然学生以为,国师爷所行之事多半与我等政见相合,所异者,轻重缓急也,若果再行游说,晓以大局,未必不能寻得国师爷之助。”
谭嗣同道:“然变法维新诸事宜,国师爷却始终游离其外,不允朝廷法令行于其治下,可见其志迥异。即便卓如以容闳为桥,亦未必说动。”
梁启超慨然道:“事已至此,亦当勉力为之,更何况,只须国师爷两不相助,便算大功告成。”
康有为点点头道:“此言却是至理,更何况,国师爷为人最识大势,卓如此行,不妨径告国师爷,待皇上当真操持权柄后,直隶、山东等地国师爷之治法依旧,或可打动其心。”
谭嗣同道:“当今之时,也只好行此权宜之计,待大势已定,便可设法消其兵权,庶此,维新之法便可广行天下。”
这话却是长远打算了,梁启超道:“然若果此行不成,却又当如何打算?”
谭嗣同忽然手一翻,哑声道:“或可由毕永年陪同卓如兄同去,便可见机行事。”
“啪——”的一声,却是康有为手中折扇落地。
毕永年,正是维新诸人赖以实现围园杀后之敢死人士首领!谭嗣同此言,自是不言而喻!
康有为弯腰拾起折扇,神色渐平,道:“据闻国师爷确乃天降,事涉其身,务须谨慎。”
谭嗣同一笑,道:“先生乃当世大儒,怎地也信此神怪之论?更何况,我辈所行实乃天道,便用非常之手段自也无妨。”
康有为有意岔开话题,道:“适才复生之言,袁项城顾虑之事有二,国师爷一节便先由卓如游说,却不知另一节又为何事?”
谭嗣同道:“另一节却为小事,乃其虑弹械皆在天津营房,若取之必得荣禄允可。”
随即话题一转,道:“先生夜访李提摩太,可有所获?”
康有为终于面露得色,道:“此行可称全功,英人李提摩太已与其驻华公使窦纳乐互电,所提之事已获其允可。”
谭嗣同搓搓手,道:“如此却是甚好,此事若成,非但维新声势大振,便是袁公所虑弹械亦不在话下。”
康有为颔首道:“不错,只怕明日荣禄便会电令袁部,赴天津大营领取一应枪械弹药。”
游说动英人李提摩太并日故相伊藤博文,实乃康有为此番得意之举。然维新诸人却未曾料到,正是其引以为傲之举措,断绝了维新派最后一丝成事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