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暗自得意,却道:“此亦为本相揣度,然圣上无后,太后便行此举亦为平常之事。”
这话也说得圆滑,先是说此为揣度之言,然后面却有说即便为之也为寻常,奕劻久居宦海,当然明白其言之意。
奕劻捋胡须之手无意中又加上了点劲,脑海中却已然转了数圈,忽然恍然大悟——“若果溥儁承继大统,其父端王溥儁必受重用,或许便当入主军机,然如此一来,自己的总理亲王及荣禄的领军机大臣之地位便岌岌可危,荣禄分明是为此事而找自己结盟来了。”
心念一定,奕劻更是不动声色,道:“既是寻常之事,却不知荣相之意若何?”
荣禄道:“此事干系重大,若处置不当,即违祖制,又失民心。更兼慈圣犹若祖母也,皇上如父亲也。处祖母父亲之间,为子孙者惟有出死力以调和,至伦常之变,非子孙所忍言,亦非子孙所敢闻。”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却又处处顾全大局,奕劻亦不能再不表态,便道:“不若如此,荣相可速将太后之意电告刘、张二督……”随即沉吟片刻,又道:“国师爷处,便当由本邸相告。”
荣禄要的就是这句话,若仅有两江总督刘坤一并湖广总督张之洞出言发对,太后未必会收回心意,然若是国师爷能说句话,那太后便非听不可。是以道:“此事本相遇与庆邸自当同进退!”
“太后将谒太庙。”
看到奕劻的电文,鹏自是明白此为何意。
吴汝纶亦难掩焦虑之色,道:“废立乃国之大事,眼下多省大旱,民情动荡,太后再行此举却非益事。”
鹏点点头,却道:“虽是如此,然太后只怕已把围园杀后之主使安置皇上之身,此事已不可调和。”
吴汝纶道:“然以国师爷之威望,如若反对此事,便是太后已有成命,亦当收回。”
鹏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虽是如此,然只怕太后怒气更盛,莫要做出骇世之举。”
吴汝纶自是不知鹏此时却想到了后世那封同时与世界各国宣战的诏书。正自低头思量万全之策,却闻鹏又开了口:“为今之上策,只好建议太后徐徐为之。毕竟当今圣上无后,可建议其择宗室近支立为上嗣,待圣上百年之后,便可承继大统。”
北京城,养心殿。
荣禄见礼平身已毕,忽道:“传闻将有废立之事,可信乎?”
慈禧看看荣禄,居然未曾恼怒,也许她本就欲与荣禄商议,毕竟护卫京师之武卫诸军,皆由荣禄节制,更兼其一直忠心,便道:“若有此事,可行乎?”
这便认了,荣禄忙道:“若果太后行之,何人胆敢异议,然上罪不名,若列国公使起而干涉,却不可不慎。”
慈禧哼了一声,道:“然则各督抚之意又将若何?”
荣禄道:“太后之意必不敢违,然则若无正名,只恐国师兴问。”
终于说到了慈禧的痛处,她行废立之事,最忌的便是国师之意!
只闻荣禄又道:“皇上春秋已盛,然无皇子,不如择近宗近支建为大阿哥为上嗣,兼祧穆宗,育之宫中,徐纂大统,则此举为有名矣!”
这话说得却颇为在理,如此一来,便是水到渠成之事,自是谁也不好干涉。慈禧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如此甚好,便命庆王赴保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