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登时鸦雀无声,罗荣光自然明白,此时的大沽炮台已然深陷重围,形势之恶实为生平仅见!
然身为主将,他必须稳住,便即喝道:“此地距天津近在咫尺,可使人飞马报总督速发援兵,各将官立时分赴各炮台。全体将士自本军门以下,皆须牢记——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
天津,直隶总督署。
直隶总督裕禄大张宴席,为“张老师”接风。
张德成却不似初进城那般趾高气扬,他先偷眼看看“海干大师”,却见其笑道:“既是总督有请,你可先去,我便在居室相候。”
张德成稍稍放下心,唤过两名贴心的团民,小声叮嘱其务要小心侍候,便道了声得罪,方才与裕禄见礼,携手入席。
席间珍馔甚丰,然裕禄却无心品味,待酒过三巡,方才陪着小心问道:“适才见张老师执礼甚恭,却不知是何方高人?”
张德成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一则不愿在总督面前大赞旁人而折了自己的威风,二则却是那华军使者显然不愿在裕禄面前显露身份。左思右想,皆不得要领,忽而心生一计,便即闭目不言。
裕禄眼见“张老师”神情有异,自不敢再言,轻轻挥手,诸人便尽皆放杯停箸,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
良久,方见“张老师”浑身一颤,宛若打了个哈欠,轻轻舒展下臂膀,裕禄便闻金铁之音,视之,却是数枚炮闩。
只闻“张老师”言道:“适才遁出元神,自敌阵中窃出此物,敌炮已然尽废矣。”
裕禄不禁叹服,道:“张老师真乃神人也。”
酒罢宴散,张德成孤身一人径直内室,早见“海干大师”一身戎装,赫然竟是华军军服。
张德成更无怀疑,当下深施一礼,道:“不知神使有何谕示。”
“神使”上下打量了张德成一番,却不答话,适才在裕禄勉强八面威风的张德成一颗心登时吊得老高,只因他心下清楚,自己赖以称雄之神通,在此人面前不过是障眼之法,随着冷汗滴滴沁出,他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幸好此时“神使”终告开言。
“国师爷令你好生约束团众,不得行欺骗之举以害百姓性命,尚能记否?”
张德成大汗淋漓,道:“非是小人有意如此,若不为之,却在津门无法立足。”
那“神使”道:“或确有苦衷,然若有害百姓之举,却是国师爷难容。”
张德成忙道:“国师爷在上,小人万不敢有危害百姓之举……”
那“神使”道:“虽是如此,然若你以闭住枪炮之名,令百姓冲锋,徒损性命,却是大恶之径。”
张德成身子一软,几欲瘫倒,然还是回了一句:“若非如此,怎能激发团民之勇?”
那“神使”叹了口气,道:“虽是开脱之言,然亦有几分道理……”随即语锋一转,道:“然徒仗蛮勇却是于事无补,裕禄无能,必将累死三军……”
张德成忽然听出了话中深意,道:“如此言之,可是天津难保?”
那“神使”忽然道:“战事已然迫在眉睫,你之徒众虽广,却多系乌合之众,上得战场徒送性命,可先行遣散大半,令其返乡,另闻天津官库尚有颇多库银,若果城陷,可择忠义精干之徒众,设法将其运送之保定府,便可为大功一件!”
这方是鹏遣人至天津真意!便是尽可能救助百姓性命并力保官府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