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海军中将,在战事不利之际,西摩尔想到了联军的舰炮。
正是这一指令,打破了战局的胶着!
一发舰炮恰好命中了弹药库的正上方!不够坚固的屋顶被迅速洞穿,弹药库旋即被引爆。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巨大的气浪几乎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厂房、机器、连同不少的清军生命,皆被抛上了天际,然又化为残骸落下。姚良才牙关中迸出一个字:“撤——”
冷胜望望尘烟渐趋散尽的弹药库,忽然道:“不能留一毫为联军所用之物。”
姚良才会意,立时喝道:“行断后之责者速速铺设地雷。”
略一迟疑,仍有两名清军站了出来,冷胜也不禁暗自点头——此时断后,须抱死志!武卫前军之勇悍名下无虚!
姚良才大喝道:“二栓、行旺,你二人若有未了之事不妨言之,本军门必尽全力。”
行旺看了二栓一眼,道:“俺俩皆是双亲早亡,亦无娶亲,只望日后军门能时常洒杯水酒。”
二栓却看了冷胜一眼,嚅嗫着未言,冷胜上前一步,道:“但有难处,只管明言。”
二栓又看了姚良才一眼,方道:“我曾于保定武备学堂短训,知国师爷于太行之巅设有灵碑,其麾下战死之人皆有灵位……”
话未说完,冷胜已明其意,当即斩钉截铁地道:“你二人之事,在下必定上禀国师爷,忠魂所系,国师爷必有妥处!”
巨大的轰鸣声中,大清苦心经营二十余载的天津军械局彻底化为了废墟,正在机器局里欢呼雀跃的联军士兵也成了殉葬品,同时升天的当然还有那两缕忠魂……
天津,八里台。
自联军确定了摧坚,夺魁,以解其体之策后,几乎半数以上的军力皆压在了武卫前军之上。
“唯一虑者,聂部也,只须击溃聂部,天津城便唾手可得。”
而此刻武卫前军的统帅,年逾六旬的聂士成却从未如此迷茫过。
那道责其戴罪立功的圣旨犹如芒刺入目,使得他再也辨不清方向。
上有朝廷痛斥,下有拳匪相逼!莫非,我聂士成唯有一死方可明志?
“聂家无孬种!我无须你照料!”母训再度回荡在耳边,他狠狠地捶了两下额头,呆呆地眺望着远方……
黎明终至,隆隆的炮声自四面八方响起,足证联军的大半火力皆迫了过来,而自己的武卫前军,非但减员厉害,便是弹药亦以所剩无多。
“军门,联军势大,孤军难敌,不若暂避求援”
看看随他时日已久的管带宋占标,聂士成摇了摇头,道:“时至今日,已无援可求,唯有孤军死战!”
宋占标嚅嗫道:“联军势大,且兵锋甚锐,何不突围赴保,依附国师爷再图反攻,到时有国师爷相护,朝廷也未必敢加罪。”
聂士成勃然大怒:“我为朝廷守土之将,弃守而逃是为不耻。更何况本军门已然答允裕帅,士成在一日,天津有一日;我目未瞑,必尽我职。中华之地终不许外军履土!”
略顿了顿,看看对面汹汹的敌军,回顾左右这些多年生死与共的兄弟,他语音略转低沉,道:“若此战后能有侥幸生还者,可赴保面见国师爷,就说我聂士成上不谅于朝廷,下见逼于拳匪,非一死无以自明。”
言罢,突又转至高亢:“此我致命之所也,逾此一步非大丈夫也。”
宋占标的一颗心却徒然沉了下去,他心下清楚,自己爱戴的聂军门已萌死志!
“誓死追随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