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庆王府。
自使馆区归来的许景澄脸上烦闷依旧:“克林德夫人终日嚎哭,下官与其男女有别,实在难办。”
鹏笑道:“既如此,改由女眷安抚,先生便可从容与列国公使详谈。”
许景澄叹道:“通晓德文之女子难寻……”说到这里忽然一怔,随即又摇头道:“不成、不成。”
鹏问道:“先生可是有了人选?”
许景澄道:“虽有一女子通晓德文,怎奈身陷烟尘,若以此女为使,只怕贻笑大方。”
鹏忽然猛醒:“先生所言之女子,可是赛金花么?”
“正是。”许景澄应答后却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未料到国师爷居然也闻烟花女子之名,然转念一想,旋即释然——国师爷乃自天而降,前后诸事所料无有不中,自是不必讶异。
“英雄不论出身,”听着许景澄的答复,鹏随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毕竟赛金花乃一介女流,鹏又来了一句穿越词:“管他黑猫白猫花狸猫,能抓住耗子的猫就是好猫。”
许景澄却有点瞠目结舌,朝堂之上的之乎者也听多了,万没料到这个万人景仰的国师爷来了如此一句白话,但转瞬间又暗赞了一声这比喻的确贴切,便道:“既是国师爷首肯,那属下这便告退。”
“慢!”鹏忽然止住许景澄,随即道:“此乃东北急电,请先生阅。”
“寿山殉职、增祺降顺,东北全境已尽属俄方。”
许景澄览罢不由得一身冷汗:“眼下京畿联军遭困,若英法等国为破僵局而许以沙俄贷款,换其主力挥师入关,如之奈何?”
鹏却丝毫没有以俄军入关为意,只是缓缓道:“惜乎袁寿山,其七世祖袁崇焕将军为大明尽忠;此番身为黑龙江将军,又为大清死节,皆是为国而死,当真是将门忠烈。”
言罢,仿佛看穿了许景澄的想法,道:“英国决计不允俄军全师入关,眼下英、俄全球争霸已是势成水火,若俄军乘势南下,必损及英国在华之利,更何况还有对我东北与朝鲜虎视眈眈的日本。是以俄军进犯东北或有助于我方和谈,先生久为驻外公使,合纵连横之术想已炉火纯青,本国师便静待先生好音。”
许景澄却不似鹏这般乐观,他想了一想,道:“俄国吞噬土地向来贪婪,只恐其以入关参加联军作战为要挟,换取其对我东三省之事实侵占。若其公使提出此点,属下却是难以答复。”
鹏笑笑道:“若如此,不妨直接答允便了。”
许景澄一愣,不敢相信地问道:“国师爷是说,可将东北交与俄国?”
见鹏点头,急道:“万万不可,若如此背上千古骂名尚在其次,只怕俄国贪心不足,既得东北,又望华北!亡国之祸便在旦夕之间。还请国师爷三思。”
鹏赞道:“先生识见的确不俗,本国师再问先生,俄国之祸与联军之祸孰重孰轻?”
见许景澄沉思,鹏接着道:“联军之祸犹如洪水。”
许景澄抬起头来,道:“国师之意是指洪水虽势大,且破坏力甚强,然终究会退去?”
鹏颔首道:“联军貌虽势大,然列强各有算盘,实则不难对付,真正有亡我之心者唯日、俄两国。”
许景澄眼中一亮,道:“国师爷是说,我国与日、俄必有一战?”
见鹏点头,许景澄又道:“属下明白了,既然与俄终归要一战,不妨先行答允其一切条件,待我军力强盛之时,再行全盘收回,不知是也不是?”
鹏道:“虽是如此,但先生切记,不可与之签约,暂以担忧列强反对为由口头答允,若是俄国必要条约,可将盛京将军增祺所签之约简单修改便了。”
许景澄终于长出一口气:“属下明白,便请国师爷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