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宅院冷冷清清，一个四处漏风的黄土坯垒就的破屋在夜风之中瑟瑟发抖，唯有一棵巨大的苦柬树在微风中摇曳。

“是啦，就是这里。”大小姐轻轻地告诉自己。

房门虚掩着，大小姐探头看了看，房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侧耳细听，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知道封常青在睡觉，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借着破窗户漏进来的月光，大小姐摸索着点亮了油灯，一抹昏黄的光亮照射进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这一抹灯光照亮了茅屋，也弄醒了酣睡中的封常青。

封常青睁开了饿得冒金花的眼睛，看到了一个苗条的黑影，以为见了鬼，内心吃了一惊，当即爬了起来。

“你是谁？”封常青问道。

黑影转过了身，手中端着油灯，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呈现在封常青的面前。

“如果你是封常青的话，那么我是你的未婚妻牛玲。你不是三番五次要见我吗，于是我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飘过来。

隋唐的风气极为自由，红拂女就是半夜毛遂自荐，跟着落魄的战神李靖私奔，成就了千古佳话。然而，毕竟这样的事情很另类，很少发生的，好几千年就那么几回。

封常青没有料到，牛玲半夜来访，自己衣冠不整的，一副穷酸样，因此很尴尬。

封常青站起来长揖说道：“常青一介腐儒，不知大小姐光临，还请怒罪。”

“其实，我已经许给你，我来看夫君，也是人之常情。”牛玲故意压抑着感情，淡淡的说道。

封常青已经明白了大小姐的来意，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然而，家里贫穷如斯，愧对了美人心意，因此无地自容的说：“常青身无长物，一介腐儒而已，恐怕辜负了大小姐的深情厚谊。”

牛玲嗔道：“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当年苏秦，遭人白眼，最后不是身挂六国相印，衣锦还乡。还有司马相如。。”

牛玲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兮凤兮归故乡，游傲万里求其凰”的浪漫歌谣，征服了小寡妇卓文君的芳心，因此与之私奔。为了生计当垆卖酒，让她的父亲卓王孙丢尽了脸面，不得不拿出钱来为女婿买了一个仕途。今天以这个作比喻，岂不是说自己也不要脸么！

“时事异也！”封常青没有注意到牛大小姐的尴尬，遗憾的说：“常青已经被革去了功名，再也不能东山再起。这里破旧，不能遮风挡雨，只能回到故乡，耕读自守，终老于林下。”

牛玲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有钱没钱都是一辈子，有了钱也未必能多活几天，秦始皇求长生不老之药，最后不是比谁都死得早。活得高兴比什么都好，是不是高兴，那要看自己的心情。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你要去哪里，我跟着就是。”

牛大小姐情深意切，封常青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殷勤的请牛大小姐落座。

牛玲这回真就皱起了眉头，说道：“哪里有坐的地方，时候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