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宾冷笑了一声,低头处理公牍,连头也不抬,李茂飞起一脚踢翻了公案,文牍雪花般地乱飞。郞宾大惊后退,左右卫士齐刷刷拔刀。李茂目不斜视,公然不拒。正僵持时,尚何来喝了声住手,健步从外走了进来,他没有披甲,只穿了身便装袍服,手中转着两枚溜光的核桃,与他同行的刀牌都头陈阳碧压了压手,示意左右卫士收去弓刀。
尚何来拍了拍李茂的肩,笑道:“此次戒严只为排演,以应对非常变故,你养伤在家,故而没有及时通报你,错在兄长我,老弟不要介意。”李茂缓了口气道:“戒严令用于非常时期,意在禁锢民众,不使其随意走动,若无城局参与,惊扰民众不安,反倒失其本意,郎副将发的令签连我都拿不到,搞什么名堂嘛?”
戒严后不给李茂及城局令签是马军子将董何的主意,郞宾躺着中箭,心头闷着一股火,偏偏又不能说,只气的哼哼。
董何辩解道:“此番戒严是预作排演,城局使卧床养病,故而未曾知会。”
李茂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是否让城局将吏也跟着排演排演?”董何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尚何来哈哈一笑,对郞宾说:“即刻传令,城局的弟兄一律放行。”又跟李茂商议道:“城局的弟兄去各坊安民,坊门、城门及街道仍由军院巡逻,不过是排演嘛,就不要计较那么清了。”李茂道:“这也使得,不过城防营仍要履行巡街之责。”尚何来道:“那是自然,排演嘛,哈哈,就要弄的像那么回事。”
目的已经达到,李茂告辞离去。他一转身,尚何来满脸的笑容霎时全无,手中的核桃捏的咯咯作响。董何趁机道:“这个人心坏了,我看留不得。”尚何来道:“他是老文的救命恩人,这个时候除掉他,不妥当。”
一直没说话的前厅旗牌赵静野哼了一声道:“城防营在马和东、陈兰手里,他手中无一兵一卒能弄出什么花样?且容他再蹦跶几天。”
此去军院,李茂虽然达到了目的,却也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见到赵和德,他的计划是需要赵和德来配合的。因为这个缘故,李茂不得不冒险去见文书丞,他骑马直奔文宅,浑然不顾身后缀着的尾巴,正大光明地从文宅正门入内。
城局和军料院公务往来甚密,李茂来找文书丞有的是理由,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来见文书丞,仍旧让文书丞吃了一大惊,但人已到了家里,文书丞不敢再说什么,他几次向李茂使眼色,想单独跟他说句话,李茂却大大咧咧的似乎没看见。
文书丞的身边有尚何来的眼线,这点李茂心知肚明,为了文书丞的安全,他拒绝跟文书丞私下相会。只是如此一来,许多话就要绕着说,好在二人相交已久,早有默契,一炷香的功夫后,公事谈完,李茂要说的话文书丞也明白了。
摩岢神通通过冯布预设好的秘密通道安全出了城,为了掩护他的离去,青墨开始在城里招摇起来,上午送了车新鲜蔬菜给监军院判官,下午又把韩四一家送出城去,天刚擦黑又去城外拎了几条鲜鱼进城,入夜又到丰大坊喝酒,浑然没把戒严令放在心上。负责跟踪他的士卒被他闹的昏头转向,渐渐的也就松弛下来。
青墨抓住时机在丰大坊找出地沟的入口,用钱砸的那户人家被迫跟他合作。
青墨给监军院给周弘送了一车新鲜蔬菜后,周弘派他的干儿子给李茂回赠了一盒点心,顺趟带了一个口信,周弘告诉李茂据从郓州监军院得到的确切消息,尹牧已经被天使带回长安,于化隆已经被李师古软禁,铁定是没可能再回孤山镇了。于化隆出任淄青平卢军节度副使后,原副使李振可外放为曹、濮、兖招讨使,统辖三州军队,应对愈演愈烈的流民之乱。
李振可为平卢军名将,这个时候带副使衔充任三州招讨使,所为何来,李茂心知肚明,他现在期盼的是驻守曹州的平卢军都知兵马使杨元饮能答应他的要求,早日派一位使者到孤山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