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李茂能在铜虎头系统步步高升的一大助力。
这一点,直到李茂做了西京都领才恍然大悟。
对李衮,李茂是感激的,敬重的,这不仅因为他是淄青有数的元老,李师古的叔祖,铜虎头内的资深前辈,现在名义上的上司。更在于他的眼光和胆识,李衮做过西京总管,从李茂所能掌握的情况看,他对这位前任佩服的五体投地。
与他相比,王炳臣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跳梁小丑。
按照铜虎头的规矩,大总管虽不掌实权,但一切正式文书都必须经大总管的手札确认,否则即是无效。便是节度使的命令,也要有大总管的副署。
李衮在手札中宣布了一项任命:以李茂为侍卫亲军扬刀军右厢分驻辽东诸城番都领。
接替李茂现在位置的有两个人,林英权摄西京都领,李兢出任京西监督。
这项任命来的如此突然,让李茂有些猝手不及,饶是他这些年的修养日益精深,多数时候已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仍旧止不住发了会呆。
赵菁莱解释道:“辽东乃我大唐故地,平卢军成军之地,旧日屯防之地。此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控扼奚、契丹、室韦、靺鞨、新罗等番国,又与幽州接壤,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辽东与淄青隔海相望,若取辽东,则淄青多一北部屏障,多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此地虽然沦落胡尘,沿海及沿河地区还有数百汉人聚居的堡寨,他们日夜期盼回归故土,若能妥善经营,光复有期。”
稍顿,又道:“节帅决心经营辽东,已奏请朝廷启用你为辽东经略使,专心营务辽东。”
李茂道:“节帅差遣,李茂自当从命,不过辽东时局混沌,此刻还不宜打起经略使的大旗,须徐徐图之,以待时机成熟。”
李兢道:“图辽一事上,你的主担当,节帅会尊重你的意见。”
李雅城道:“你的任命已经翰林拟旨,明日即可到达中书门下,告身官凭很快就会下达,事不宜迟,你们还是尽快交割的好。”
李茂道:“这个我自有安排。”
一直到送走三人,李茂心神方才宁定下来。他猜想李师古这是既想押宝,又不愿意惹祸。朝中早有议论收复辽东失地,只是人人皆知那是畏途,无人肯用命,而今奏请他为辽城州刺史充任辽东经略使,自是满足了天子的心愿。
天子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弄出这么一桩好事来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相信无人会反对,有些势力甚至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李茂,送他早日滚蛋。
如此,李茂便跟淄青再没有什么瓜葛,他以后做下什么不恰当的事,便是他自己的事,他李师古顶多是一个识人不明的罪过,对于雄立于山东的淄青来说,皇帝能做的无非是象征性地罚他两个月俸禄,却丝毫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明白了李师古的用心,李茂便故意磨磨蹭蹭地和李兢、林英做交割。
他先以腹痛为由,一连两日不见二人的面,再说牙疼不便说话,无法做交接,把二人晾着不管。李兢和林英对李师古的用意也有所领悟,便配合李茂做起了戏。
年后的第一个大朝会上,天子宣布启用前侍御史李茂为辽城州刺史充辽东经略使,满朝文武齐贺天子英明。李适能为自己在临死之前找到一个光复辽东故地的忠臣而高兴,破格赏赐了李茂玉带金符,又赐天子剑一口,以助其势。
旧日,大唐设安东都护府统辖辽东,其下有辽东州、哥勿州、建安州、渤海、饶乐、松漠六都督府,其中松漠、渤海、饶乐都督府都督例由胡人首领担任。
安史之乱前,以平卢军节度使控扼辽东,战乱即起,平卢军南下淄青,辽东陷于胡尘。此后,又设辽东经略使经营辽东,时兴时废,例以卢龙军节度使或营州刺史兼任此职,恰如凤翔节度使例兼任河西陇右节度使和安西都护一样,不过是朝廷宣示对失地的所有权,激励后人光复失地的决心,名义上的军府,实际并无多少权力。
李茂官职虽然不高,在京城却已经是个名人了,这项由淄青李师古提请的任命,不同的人自然会得出不同的解读,但有一点趋于一致,那就是李师古不打算去淌京城这趟浑水。
一个有名无实的经略使任命很快就湮没于诸多军国大事中,对李结来说,这却犹如晴天霹雳,故而他在大相国寺和李茂一见面,就怒道:“李茂,这个时候你怎能撂挑子走人呢。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咳咳咳……”
李茂道:“大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多解释,我上都进奏院院主之位虽失去,但在西京还有些势力可用,长安暗流涌动,郓帅恐我轻举妄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才卸了我的权柄。而今我孤身一人,有心无力,大王的事我是爱莫能助啦。”
李结眉头紧蹙,沉默良久,方道:“你果然有心,我倒可以为你指条明路,败了,不会连累郓州,成了,于你于郓州都有莫大的好处。”
李结咬咬牙告诉了李茂一个大秘密:他在城中招募了一批死士,准备在非常时期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