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物质需求,已经决定了双方家境的差异。民间不是没有高手,但无论是能够百步穿杨的猎户,还是那敲锣打鼓身怀绝技的艺人,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并非是去获取功名,而是如何顽强地生存下去,谁还会有这闲工夫来参加武举考试?
所以同样是朝廷举行的科考,武举的规模和重要程度虽远不及文举,但考场外的热闹程度却完全相反。没办法啊,文士们要注意形象不能给人留下个诸如飞扬跋扈之类的坏映像,所以不管他们家中多么有钱,参加考试的时候也顶多是换上身新衣服带上一两个书童,真正的寒门子弟孤身前来的更是不再少数。
可要是换做武生应考,即便没事没有要刻意显摆家境的想法,那不也还得备下一些必要的东西么?独自牵着小毛驴拧着趁手的弓箭,再背上一把九环鬼头大刀?这多丢面子啊,他们又不是走江湖卖艺的!所以带上两三个家丁,这已经算是最低调了,身边被十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围着,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但再瞧瞧鱼寒呢?身边翟崇俭的卖相还不错长得个五大三粗,可就是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以至于都没人注意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那一股足以让人退避三舍的杀气。至于那凌文佑么……哎,带他出门还真有点丢人,就这财迷若不是为了送自家兄弟赴考怕是都不舍得换上一身崭新的粗布短衫。而更让众考生觉得鱼寒就属于那类走投无路前来碰运气的穷酸的是,他身后还站着个穿了一身并不合体的宽大布衣,头上戴着大斗笠厚纱遮面的上官倩妤。
“凌兄!”旁人的疏远倒让鱼寒有了更多的空间和自己人说话,这个因为把手下青壮都借给了辛弃疾而显得有些落魄的混蛋其实也并不在意考生们对自己的看法。“记住,此消息务必查实!三天之后,俺不希望再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贤弟放心,这事不用你吩咐,霍勖那小屁孩已经去办了!午时之前临安到建德方向所有归他管辖的大理国细作都会动起来!”少了一丝贪婪却多了几分慎重,因为凌文佑很清楚眼下急需证实的这个消息关系着他们几兄弟的未来。“只是两位先生那边……”
“及时告知!”如果最终确认此次突然出现的捣乱势力真来自那个方向,鱼寒会心疼会愤怒,却也会把握住这个拉拢辛弃疾,并彻底改变朱熹的机会。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没有义务对谁效忠。“但切莫添油加醋,一定要照实而言。”
“明白,愚兄担保误不了事!”凌文佑喜欢胡言乱语是不假,但他并非那种不识时务的人,深知这个安排的重要性,他更不会做出那种画蛇添足的蠢事。
“翟大哥!”鱼寒相信凌文佑,就如同那财迷愿意跟他一条道走到黑一样。不需要再做出过多的嘱托,他足以放心地把头转向翟崇俭。
“鱼兄弟有啥吩咐就说,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俺绝不皱一下眉头!”昨天夜里接到了那个没有获得最终确认的情报,鱼寒却已经说出了他们可能面临的危险,但翟崇俭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几许期待。因为他曾经是临洮义军,因为他对这个朝廷早已失去了信心。
“通知当初随二牛一同抵达的弟兄,立即在城外做好接应准备!”辛弃疾自认为通过朱熹掌握到了鱼寒的全部底细,可他怎么就没想想这样一个混蛋会把所有的本钱都交给一个并不受完全信任的朋友么?
“行!”当初在罗殿的时候朱熹因为要负责书院的日常教学,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鱼寒身边的孤儿数量根本不止那三十几个而是恰好半百之数。十五名身体素质最好且最为忠心的青壮,正是出于进行高原特训的需要才加入了佟二牛的那支走私马队。这次要不是带着他们,就佟二牛那憨货还真能一个人就唬住了金国使团,踩爆李家二公子的那啥不成?“那他们的身份呢?”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而未能入城的青壮们来了都快一个月,继续使用当初的那个临时身份肯定会有麻烦,可保和坊商号既然已经被辛弃疾重视就不再适合用做他们的藏身地点。没有给出回答,鱼寒却最终转向了上官倩妤。“娘子?”
“妾闻大慈山有一佛门净地甚是灵验,正欲前往焚香祈祷为夫君求个金榜题名!”朱熹或许忘记了鱼寒那三个罗殿新收的狗腿子在回京途中莫名其妙就消失的小事,但上官倩妤怎能不知道那是她这混蛋夫婿提前布下的保命暗棋?鱼寒身边的法海虽不是盛唐的那位大师,可再怎么说也是个获得过大宋官方承认有正规度堞的出家之人,云游至此找个破败的寺庙挂单修行难道不正常么?至于他怎么把人给藏起来,那不还有窦勒跟黑大夫在帮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