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道:“意、志二者,意不恒,故不可存,稍纵即逝。意恒,则为志,志不可夺!所以,其方法,也便在这其中!这个方法,落到实处,便只有一个字——夺。纵念头万千,亦一一夺之,夺之不得,即为其志!”
夺……之!
“如何夺?”
“否定之否定之否定!”
一问、一答,暖暖便懂了——否定之后,能够剩下的,便是志,便是对她来说,那一个所谓的“目的”。
暖暖心道:“原来是这样,这个方法,说起来也并不难!难的,是将之落在实处,真的对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都一一的去夺!”这样一一的“夺”,毫无疑问,是一种笨方法,但却是最好的方法。
暖暖道:“我明白了小姨,这就是明心见性!”
“对!”
苏婉很满意暖暖的理解能力。
暖暖问:“除去夺,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苏婉道:“有。”
暖暖问:“什么办法?”
苏婉道:“这个办法,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再换一种说法,就是‘遵从圣人的教诲’——这是一种捷径,人无需去夺,去寻找自己的志,而是可以通过这个办法,直接塑造一种志!”
通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或者说是“遵从圣人的教诲”直接塑造一种志,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但……
世上之学派、宗教,如道、墨、儒、法之学,如佛、基督、******之教,岂非也都是这番,“遵从圣人的教诲”而来的?
……
讲解的工夫,暖暖的身上,便涂满了沐浴液,然后又被烫热的水滴冲洗的干干净净,再用了护肤品后,便去穿衣服。穿了内裤,将扁平的,几乎无罩杯的胸罩戴好,又穿好了自己的全身塑形衣,小姨便也洗完了。
再裹一层肉色的连身袜,穿好连身内衣,用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暖暖做出一个“V”的手势,道:“小姨,我好了!”
“动作很快嘛……”
出浴室,进客厅。
任红梅起身去洗澡,暖暖则是坐下来,让小姨给她用药纱。
先是戴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头的头套,将头部完整的包裹起来,扎紧系带、发髻之后,苏婉才是开始给暖暖包裹药纱。药纱裹了一层又一层,完成之后,又在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的头套,扎住带子,套了一个乳胶头套,锁住了拉链,贴上了一层胶带,才是罢休。
这个过程中,暖暖只是老实的坐着……
这个过程后,任红梅也洗完澡了。
任红梅牵着她进卧室,照顾着她躺下来,盖好了被子。
睡觉……
她躺下来,脑海中依旧在想着那个“目的”,想着……想着……思维似乎就被拉长了,然后断成了一节、一节的,彼此独立、远离。再然后,她的意识,就变得一阵恍惚,而后荒诞……
铅灰色和蓝色组成了天空,呈漩涡的形状,却是静止的……枯萎的黄土色和苍绿色组成了大地,亦是静止的。
那似乎是一位画家作的油画,油画的世界自然是静止的、静默的。
她在那个世界里。
她站在地上。
她仰望天空。
那一种“静止”和“静默”令人窒息、无力——她的心中,没来由的萌生出一个念头来,她想要飞上天空去!她想:“要是,我有一双翅膀的话……”她想着,就回头看自己的肩胛——她希望,她想的,是真的。
而在她的背后,真的有一双翅膀。翅膀的颜色洁白,一根一根的羽毛,都是柔顺的,在边缘的位置,则是点缀了一些黑色的羽毛。那是一双天鹅的翅膀,看起来是那么的灵动、美丽——
她尝试扇动翅膀,却发现它是那么的沉重,无论她心中怎样努力,却也都是那么的“无力”,它动都不动一下,一切的努力,也都是徒劳……
这个“静止”而“静默”的世界,一切都要是“静止”而“静默”的,那样的“无力”和“徒劳”,让她的心中,满是苦和涩,一句歌声,似在心底之中迸发: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也飞不高……
天地如樊笼,欲挣脱不得!
一句话,似旁白。
一句话,却是她此刻内心的写照。
一句话,有着莫名的“魔力”,整个天和地,都一下变得黯然,而后消失。她一下就从那一方天地之中脱离出来,那一种“无力”的感觉,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唯有清醒后的黑暗,以及无法言喻的——自由!
那是一种“一朝挣脱樊笼”之后,毫无拘束的“自由”,这一种“自由”让她忍不住心中欢喜。
她已经醒了,她知那是一个梦!
她还记得那梦,尤是那一句“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尤是那一句“天地如樊笼,欲挣脱不得”的写照,是那么的强烈,此刻醒了,想到这两句话,整个人依旧都是涩的。
涩的——让她忍不住落泪……
是,挣脱么?
久在樊笼里,何时返自然?
她一边落泪,一边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