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道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打算，可是亲眼看到，他原本热切的心不由沉重了下来。

眼前所呈现给陈道的，是一个十分脏乱的地方，街道狭窄，不，那根本就不能算是街道，一辆自行车都不能在里面骑着走。

这里的建筑更是杂乱无章，道路两边更是臭气冲天，到处都堆放着一些垃圾。

“同志，这里以前是个垃圾场，这些人都是后来因为拆迁而被赶到这里来的。你若是有能力，还是早点把你的朋友接出来吧，这里实在不能住人。”

出租车司机出于好心提醒了陈道一句，见陈道郑重地点头，他才调车头离开。

陈道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前方一个正坐在门前捆绑废弃纸箱的中年妇女走了过去。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乱了，凌虎给的地址虽然有门牌，但是单凭陈道自己去找，估计够呛，他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问人。

看到陈道朝着自己走来，中年妇女急忙站起身，有些脏乱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拭着，显得有些局促。

陈道站在距离中年妇女两米的位置，对她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问道：“大姐，我想向您问一下路。”

“哦，你说。”

“里弄3井17号怎么走？”

中年妇女想了想，就准备伸手去指，只是她手指点来点去，一下子又点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不由笑道：“哎呀，小同志，你说的这个地方在很里面，我就是跟你说你也找不到，这样好了，我带你进去。”

没想到中年妇女这么热情，陈道急忙道谢。

“谢啥，你们天天为人民服务，现在总要我们服务你吧。”

中年妇女的话，把陈道逗笑了。

不过，陈道的心里则是对这里的人更多添了一份亲近。

这里虽然脏乱，而且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污臭的气味，但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自怨自艾，相反他们对生活都充满希望，每个人都是笑吟吟地面对他人。

“老王，你家开水都快烧干了！”

“冬梅吶，你这锅里烧的是啥？哎哟哟，小鸡炖蘑菇，等会儿我来匀一碗，我家小囡正长身体呢。”

……

一路走来，陈道发现这里俨然是一个大家庭，大家相处都十分和睦，笑容满面。

约莫走了几分钟，中年妇女带着陈道来到了一个雨棚前。

此时，雨棚下有一个干瘦的小女孩正在对着煤炉吹火。

陈道看得仔细，那煤炉里已经没有煤饼了，只有几根树枝。

“丫头，你这样是点不着火的。”中年妇女是个热心人，她当即蹲了下来，先是树枝折断弄碎，然后一点点地把火生了起来。

小女孩笑了，她的脸黑而瘦，皮肤表面还有几块皮肤因为晒伤而破皮。

陈道这时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百元华夏币，递到中年妇女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中年妇女急忙后退。

陈道硬是塞到她手里，对着她笑着说：“大姐，这不是给您的，是给您家里孩子的。孩子还小，多买些东西吃，长身体。”

中年妇女听了，也不再挣扎，而是抓着钱，对着陈道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陈道转过头，发现小女孩正在奋力提着一个盛满水的水壶，准备放在煤炉上，那干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小手臂紧紧地抓着水壶，但无论如何努力就是放不到煤炉上。

陈道看得心疼，伸手接过水壶，放在了煤炉上。

小女孩抬头看着足有她两个人高的陈道，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

不知为何，陈道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下意识地伸手抚摩着小女孩的头，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妈妈在吗？”

“妈妈……”似是提到小女孩的伤心事，她不由低下头，轻声呢喃，“妈妈走了。”

陈道听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

就在陈道内心无比挣扎和痛苦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的屋内传了出来：“小月，是谁来了？”

“奶奶，是解放军哥哥。”

接着，屋内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小女孩急忙跑了进去：“奶奶，奶奶，你别咳了，再咳身体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