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一边想,夏仕仁总觉得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这个地名,他好象听人提起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提起的。
目的地确实不远,路生嘴边么,找不着路就问路人,步行的夏仕仁,终于找到了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
市棉纺总厂曾是滨海市的第一大国企,红火的年代里光职工就有上万,现在已改成了股份制,工厂也搬到了市郊。
但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还在,几十幢七十年代的宿舍楼,就处在通向南郊的公路附近。
夏仕仁躲进公路边上的绿化带,居高临下,往一沟之隔的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看去。
叩桥缓过,遇事谨慎,是夏仕仁的习惯,更何况这还是去做小偷呢。
进进出出的,老的小的居多,即使被抓住了,应该不至于被揍得爬不起来吧。
可那是工人阶级啊,夏仕仁心道,说不定还是下岗的或退休的呢,这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我能偷他们的东西吗?
想来想去,还挺有意思的,回到家乡还没过一个月,臭老头一直缠着,现在居然让自己去做小偷。
是英雄就要面对一切困难,既然臭老头出题了,这题就得破。
夏仕仁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跨过小水沟上的条形石桥,慢慢地走进了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区。
东区五幢八楼零零三号房,是臭老头指定的地方。
夏仕仁一身农民工打扮,扔人堆里也不会引人注目,他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接近东区五幢楼的门口。
不过,夏仕仁这时发现了一个现象,与其他宿舍楼不同的是,东区五幢楼每家的窗户都紧闭着,阳台上也没有晾着一件衣服。
还有,东区五幢楼的门虚掩着,门上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显得破败不堪。
这就是说,东区五幢楼里并没有住户。
夏仕仁顿时警觉起来,去没有住户的楼里偷东西,臭老头分明是在给他下套。
离那两扇破败不堪的木门还有三米左右,夏仕仁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门口水泥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上却有门沿划过的痕迹。
那痕迹虽然很不明显,但显然是新的。
夏仕仁突然转身就走,动作极其迅速。
可是,左腿迈出去后,右腿刚刚抬起,夏仕仁就感到背后一阵微风奔袭而来。
夏仕仁头也不回,就知道那阵微风是因人而起,而且是从宿舍楼里穿过门窗出来的。
高手,听风判人,偷袭者是个高手。
夏仕仁心中一凛,右臂本能地抬起来向身后挥去。
但是,夏仕仁马上就后悔了。
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他的身体此时全靠左腿支撑,可旧伤未愈的左腿根本就发不了力,可以想见,挥出去的右臂是在虚张声势,简直就是在螳臂挡车。
说时迟,那时快,后背上已挨了重重一掌。
火辣辣的痛,钻心入肺。
好在夏仕仁临危不乱,他的身体向前一倾,卸去了敌掌大半的力道。
反击,夏仕仁一个侧身,右臂没有收回,而是由下向上用力挡去。
没挡着,却见一团发光的东西,向自己的右臂扑来。
天那,那是手铐。
夏仕仁暗中叫苦不迭,怕什么来什么,这回是地下党碰上警察了。
臭老头,你太损了。
当小偷,纸条上写着,遇警察,纸条上没提。
来势凶猛,夏仕仁急忙收回右臂,左臂随即抓了过去。
是个便衣,但是……
左手碰到了便衣的身体,夏仕仁又吃了一惊,因为他的左手碰上的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抓在手上的是什么东东,莫非警察用上新家伙了?
“哎哟。”是女声。
晦气,碰上的是个女便衣,夏仕仁抓着的正是人家身上那两个突出部位的其中之一。
夏仕仁楞了半秒钟,左肩已又挨一掌,手铐在向他的左手腕砸来。
漂亮的脸蛋,电人的眼神,让夏仕仁的心为之一荡,别人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他夏仕仁这些年的经历一言难尽,光听说世上有猪,却很少见过猪跑,更别提吃过猪肉了。
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能让他心智大打折扣,夏仕仁这才明白,对男人来说,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是女人,一个漂亮女人就相当于一枚氢弹。
女便衣漂亮的脸蛋正布满怒火,因为向天亮的不争气的左手,还抓着她的那个突出部位不放。
“臭流氓,你找死。”
骂声中,手铐已到了夏仕仁的左手腕上。
但骂声也帮了夏仕仁一把,他被骂醒了,他意识到了自己左手的下流,不由自主地松开缩回,正好避开了手铐的袭击。
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与警耍,夏仕仁抱定一个信念,转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