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虽然土豪,毕竟三代都是光棍,家里没有女主人操持,凡事追求简单实用,花哨玩意能免就免。
宋老爷子用扫把清理孙子房间里的垃圾,把孙子脱下来的脏衣服也扔进洗衣机。
客厅里的彩电、儿子屋里的彩电都被抱到这儿,并排摆在一起,两部录像机鸭子一样大张着嘴,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碟片,封面清一色妖艳女人,敞胸露屁股,谁都年轻过,老人家用脚后跟也能猜出昨晚这群混小子在干啥。
乡下不像城里,家长一心指望儿女能考上大学,桐花村和黄石镇上那些土豪,对儿女念书的事基本都抱着随缘的态度,能考上自然好,考不上也无所谓。
镇高中的校风,也不咋地,混日子的学生占了绝大多数,很多人念个一年半载,熬不到毕业就回家做生意、打工挣钱潇洒去了。
宋老爷子虽然觉得孙子多念点书还是好的,但也没有太强求,只要孙子不闹得太离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海浪睡到太阳晒屁股,十点多了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满屋里找不见那只狸猫崽子,床上没有,阳台上也没有,他不死心地楼上楼下找个遍,猫屁也没闻见一声,心急火燎地找到宋老爷子:
“爷爷,看见一只小猫没有?”
宋老爷子忙着把早上煮的黑米粥端给孙子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没有。
宋海浪急了,小狸猫又小又弱,站都站不稳,不可能跑出宋家,究竟去哪儿了?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趴在梧桐树下乘凉,眯着眼晃着尾巴的灰狼身上,尼玛!不会真让这狗东西一口吞了吧?!
他三两步窜到灰狼身边,这头大狗皮毛油光水滑,壮得像牛犊子,是宋开山在赌桌上赢来的。
据说是一只西伯利亚犬离家出走,在荒野里跟一头野狼偷|情生下的,野性难驯,只跟宋老爷子对脾气,对宋开山父子俩爱答不理。
宋海浪现在寻猫心切,冲过去使劲掰开灰狼的长嘴,在两排獠牙缝里找证据。
这货极端凶残,前科累累,隔壁田大婶养的鸡鸭,前门赵大叔养的野兔,迷路的小羊羔、小猫小狗,不知道被它吞了多少。
宋老爷子心疼灰狼,走过来劝:
“算了浪子,一只猫崽子,在咱们家养不活,早晚会被灰狼吞了。”
宋海浪抬起头,杀人似地眼神吓了宋老爷子一大跳,“浪子……浪子!你魔怔了?”
宋海浪真急眼了,冲进厨房摸了一把菜刀,杀气腾腾地扑向灰狼。
灰狼察觉到危险,无声站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盯着小主人,身体微微后倾,四条长腿用力蹬着地面,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嘴里还低低吠叫,一副敢惹我就敢咬你的架势。
宋海浪热血冲头,那只狸猫虽然霸道刁横,来路不明,在垃圾场的时候跟自己也是互相利用,却真的救过他一命。
没有这只狸猫,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灌了孟婆汤重新投胎,不会有机会重生回到现在。
他还有很多糊涂事等着找它求证,尼玛被一头大狗嘴一张吞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院子里,一人持刀,一犬呲牙,无声对峙。
宋海浪血红着眼,冲到灰狼面前,高高举起菜刀的一刹那,胸口再度灼烫。
他稍一迟疑,宋老爷子已经用精瘦的后背挡住他,同时死死攥住灰狼脖子上的皮套,牵着它躲得远远地。
刚才宋海浪举刀的瞬间,灰狼也动了,两只粗壮的前爪人立而起,在空中疾速踢腾着扑向宋海浪的脖子,一嘴的獠牙全部呲开,双目狰狞,气势凶悍。
宋老爷子惊呆了,想不明白孙子发什么疯,为了一只影都看不见的猫崽子,差点闹出狗命来,刚才要不是他拦着,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宋海浪呼呼喘气,胸口的灼烫感越来越盛,他气呼呼地撩起T恤,顿时懵了,胸口偏左的位置,赫然又趴着一只狸猫纹身。
太诡异了!
宋海浪吓得两脚发软,心里几万头草泥马撒蹄狂奔,这也太坑爹了吧?!
昨天他疼得死去活来,猫崽子总算钻出来,天一亮又爬回去,不会天一黑又要往外钻,再让他疼一回吧?
他恨恨地掐了胸口的狸猫纹身两下,早知道还不如让灰狼吞了它省心!
宋海浪沉着脸,拎起一桶井水草草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上楼从老爸房间里翻出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烟,用网兜装好,也不跟宋老爷子打招呼,直接开着昌河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