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浪浑身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伤口也敷了药,挫大夫把盐水瓶吊在树杈上,给他挂点滴,药水一滴滴进入血管,他失去的体力渐渐补充回来,人也精神了,他从昌河车后箱里拿出那两条准备孝敬娘舅的中华烟,撕开撒给周围的村民,边抽烟边闲聊。
“小伙子,今天这伙人为啥砸你的车?”
“我也不知道,一出黄石就盯上我了。”
宋海浪嘴上打马虎眼,心里后怕,刚才那伙人的架势,可不是揍他一顿解恨就算完,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都有可能。
曲班长跟宋开山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宋开山一听宝贝儿子出事了,心急火燎地召集一帮能打的亲邻手下,开着东风货车赶到夹河寨。
今天这件事,夹河寨的村民没想多掺和,救了宋海浪以后,围着猎豹不咸不淡地骂了几句,没一点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几个小痞子以为村民胆怯,不夹着尾巴跑路,反而把几个村民给揍得满脸鼻血。
夹河寨的人不干了,一哄而上,拳头和榔头雨点般砸过去,砸得五个壮汉抱头鼠窜,鞋都跑掉了,猎豹车也没来得及开走。
宋开山一脸感激地跟曲班长握手,道谢,经过这件事,俩人不是朋友也成朋友了。
辣椒地里,昌河车屁股凹进去一大块,车头也砸瘪了,车窗玻璃粉碎,只看这辆车就知道当时情况多危急。
曲班长笑得意味深长,“开山老哥,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啊……”
十七八的半大小子,临事不乱,被五个壮汉追得跑不掉,冲进最近的村子里认亲戚,拉外援,完了还口若悬河,制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气氛,等着家里人来救。
辣椒田的主人走过来,把那摞钱还给宋海浪:“大侄子,认不认识杜大锤?”
宋海浪一愣,杜小铁子的老爹是铁匠,常年抡着一柄大铁锤,人送绰号杜大锤,不知道他跟眼前的中年男人什么关系。
“铁蛋是我外甥,我去桐花村的时候见过你,小伙子不错啊,够机灵。”
宋海浪呵呵装傻,辣椒田主笑得比他还能装:
“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带钱去外地进货,半路上被几个小痞子盯上了,周围都是农田,跑也跑不掉,心里急得不行,正好有几个庄稼汉从地里收工回来,我想起有一次去黄石赶集的时候,有个打铁的泼皮就住在这一片,姓杜,我推着自行车跟那几个庄稼汉套近乎,说自己是那泼皮的表哥,过来走亲戚的……”
田主说到这不说了,似笑非笑地盯着宋海浪,“想不想知道后来咋样了?”
宋海浪嘿嘿坏笑,“肯定是那几个小痞子被打跑了呗。”
“是打跑了,姓杜的泼皮追了那群人五六里地,反过来把他们抢了,内裤都没给留下,光着腚扔在荒地里冻个半死,真解气!”
“那个泼皮帮了我,也讹上了我,那以后整天追到夹河寨喊我‘表哥’,喊到最后把我姐拐回家当媳妇了,就是小铁子他|妈……”
田主叹气,叹完了又笑。
宋海浪也笑,知道自己那点鬼机灵谁都没瞒过去,曲向阳心里明镜似地,这位田主更是一照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叔,你今天干嘛锁我的车,吓我一大跳,以为你想趁火打劫。”
“为啥,因为你小子太混蛋了!你怕到村里喊救命没人理,搞破坏逼着我们出来,你是不是觉得自个挺聪明?昨天刚在黄石镇上闹这么大动静,今天还敢一个人溜达,出门带脑子没有?”
“大意了!一时大意了,谁想到孙家这么胆肥,大白天敢拦路砸车。”
“嘿,孙天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余满堂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这三家人呐……往后掰扯不清了。”
宋海浪心里很感激杜小铁子的这位娘舅,硬把那摞钱往他手里塞,“大叔,今天多亏了你帮忙,大恩不言谢,我压坏你这么多辣椒,钱一定得赔。”
“钱我一定不能收,你要真想谢我,把你家那辆东风大货车借给我,让我把这些辣椒拉到枣庄矿上,卖个好价钱,你冲进辣椒地的时候,我和曲班长正商议着找人借车。”
“哟,这不是小铁子的娘舅嘛,老哥,不用找旁人借车了,我家里有三台东风大货车,随便你用。”宋开山走过来,在儿子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喊人,小铁子的娘舅,就是你的娘舅,快喊大舅。”
宋海浪满头黑线,小声嘀咕说自己娘舅叫熊小北。
说话的功夫,趴窝的昌河被拖到东风货车上,宋开山在距离最近的映山红大酒店摆了二十桌酒席,犒劳感谢夹河寨的村民,还跟曲向阳约好,抽空一起去桐花村后山实地勘探温泉。
一直到现在,宋开山还弄不清楚,孙天河和余满堂联手在温泉度假村项目上,除了那五百万高利贷,还给他挖了什么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