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一点后手都没留,那他也就不是余满堂了,问题是现在的时机不对,闹腾起来谁都落不到好,他也不跟相好斗嘴,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住脚。
“兰花,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心情不好,恨月娥,也恨我,宋家的那个小混蛋两头挑事,灭子之仇我不会轻饶了他,现在事都闹开了,我也豁出去了,马上离婚,你跟向前也赶紧把婚离了……放心我会养他一辈子,咱们俩年纪都不小了,早点把婚事办了,一起安心过日子吧。”
胡兰花心头微酸,看着余满堂疲惫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满堂,要是我往后再也不生孩子,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
余满堂哂笑,“说哪门子傻话,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嘛,两口子过日子,没孩子就没心劲,看看我跟胡月娥,一起过了十八年,一开始也是甜甜蜜蜜,就因为没儿子,闹成现在这样,要是小美是个儿子,还能闹到这一步?”
胡兰花脸色淡了下来,低头继续按计算器。
余满堂接下来的话,让她再也淡定不了,“兰花,村里我是呆不下去了,回头我就找辆车,把行李先拉过来,晚上就先住你这边了。”
胡兰花啪一声扔下手里的计算器,劈头盖脸地数落:“你发什么昏?你老婆四处宣传我跟你有奸情,你还怕事闹的不大?你把行李拉我这儿,你是我的什么人,我还怎么告胡月娥故意伤害罪?”
“我是你的男人!你还告什么伤害罪?悄不唧地拉倒吧,现在镇上谁不知道咱俩咋回事?真撕破脸皮,都落不着好,她踹了你孩子,你抢了她男人,扯平了,都洗洗睡吧。”
这种和稀泥的无赖话,气得胡兰花俏脸铁青,“余满堂,你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我大棍子抡你出门?”
汪向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举着拐杖要砸人,一边砸还一边骂:“余满堂!我告诉你,从今往后,兰花和兰花大酒店,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想跟你老婆离婚也好,想干什么坏事也好,都别拉上我们。”
余满堂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扭头盯着相好,“你也是这个意思?”
“你走吧。”胡兰花的嗓音嘶哑冷厉,毫无往日的酥软柔媚。
余满堂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知道相好是铁了心卸磨杀驴,这个女人心够狠的,搅得她妻离女散,人财两空,末了把他当狗|屎一样扫出门。
他可以没有老婆,可以没有家,可以没有相好,但他绝不能没有兰花大酒店,他半辈子的心血都砸进去不算,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每个月的利息都是拿酒店的盈利还,如果胡兰花翻脸,他的下场不敢想。
出了兰花大酒店,余满堂心情愤懑茫然,黄石很大,却找不到他的容身之所,闺女余小美受不了旁人指指戳戳,躲到几十里外的小姨家;老婆胡月娥对他落井下石的行为恨之入骨,一见面除了骂就是挠;相好胡兰花婊|子无情,黑心要吞了他辛辛苦苦办起来的酒店。
最最要命的,是他接下来每个月都要还的高利贷,赖账是不可能的,暴熊手下那群光棍有的是损招。
出租这片场子的人,和借钱给余支书开酒店的人,是同一个人,就是宋海浪的“娘舅”,月亮湾土豪熊小北,绰号“暴熊”。
几年前这头熊领着七八个同村的混子,围着月亮湾建了一座私人水电站,装机容量几千瓦,电力除了供给周围几个村子照明,还有剩余给几十家私人小厂矿供电,外加拦水筑坝形成的几百亩水库,养鱼虾种莲藕,日进斗金,在黄石镇上也算个土豪。
当年宋开山迎娶老婆熊小桥,迎亲队伍到了熊家门外,小舅子熊小北攥着一把杀猪刀,满脸狰狞地堵着门不让进,拉架的人没把他一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夺下刀子骂了几句了事,没防备这小子拎起一块板砖,劈头砸在“姐夫”头上,血流如注,喜事差点办成丧事。
为这事,宋开山连新娘子“回门”的仪式都免了。
熊小桥二八年华,俏丽温顺,因为弟弟熊小北惹事打架,打得人家腿断骨折,为了筹钱赔医药费,不得已下嫁给黑铁塔似地宋开山,熊家除了要聘礼,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带着弟弟一起嫁过来。
宋家有宋老爷子打底,家境殷实,宋开山那时候又在做倒卖油菜籽的生意,十里八村有名的能人,票子哗哗地往家里淌,虽然长得黑了点,丑了点,愿意嫁他的漂亮姑娘可不少。
他鬼迷心窍就看上了熊小桥,也不管两人咋看咋不般配,死乞白赖娶进家门,小舅子看不上他这个癞蛤蟆姐夫,他也看不上愣头青小舅子,一见面就掐架。
打打闹闹熬了两年,熊小北十六了,壮小伙子一个,比姐夫还有气势,宋开山出钱帮他在月亮湾盖了四间瓦房,还托人给他说了个又黑又丑还比他大三岁的媳妇,本来是想气气小舅子,谁知道人家不急不恼,从他姐姐手里拿了彩礼钱就说去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