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你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爱穿白裙子,长头发?顾小虎喊的人是不是你?”
苏小棠神色慌张地点点头。
“我也猜小虎喊的人就是我,可他已经不认识我了,见到我就又扑又咬,很吓人,我还在镇上念书的时候,经常过来看他,现在念了大学,只能趁着放假的时候来……都是我……我害了小虎……”
“你怎么害的他?”宋海浪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穷追不舍,“难不成他出车祸的事,跟你有关系?”
苏小棠张了张嘴,突然哭得稀里哗啦。
宋海浪没费什么力气,就问明白了她和顾大傻子点点滴滴,叹了一口气,让她先在一株老槐树下坐着,自己去敲顾家的门。
“顾叔在家吗?”
院子里悄无声息。
过了好大一阵才有人过来开门,不是男保姆顾超,是个涂脂抹粉地年轻女人,脸蛋俏丽,口气很冲:“你谁啊?”
“顾叔在家吗?我是桐花村宋开山的儿子宋海浪,听说叔他出院了,买了点水果送来。”
宋开山的面子到了顾老虎这儿依然好使,镂花铁门开了。
顾老虎头上裹着一圈绷带,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
“浪子是吧,还没开学嘛?大热天的,你爸怎么舍得让你跑过来,不怕晒坏了你,快进来吹吹空调。”
他嘴上热情,是为了掩饰了心里的复杂。
宋开山虽然“救”过顾小虎一次,但那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始终有一层迷雾隔着,让他如鲠在喉,每年跑到宋家发一回酒疯。
宋海浪拿起顾超端上来的冰镇西瓜,边吃边问:“顾叔,你头上的伤,到底是咋回事?严不严重?”
“一点小伤,不严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顾老虎避重就轻,他打心眼里没把宋海浪一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敷衍几句,把他扔在客厅里吃西瓜,自己走到卧室里跟脂粉女人黏糊,一黏就是半个钟头。
院子里,顾家的防盗门没有再锁上,顾小虎冲到镂花铁门边,冲坐在马路对面坐着的苏小棠傻笑:
“糖!糖!糖……”
宋海浪问顾超,“顾哥,小虎从前很爱吃糖吗?”
顾超脸上、手臂上都是顾小虎抓挠出来的痕迹,满脸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不爱吃,糖果、糖葫芦都不吃,他喜欢辣和酸。别看他满嘴糖糖的喊,你真给他糖吃,绝对吐掉。”
“那他傻了……出事了以后,整天喊糖,你们没想过为什么?”
顾超一愣,他在顾家当男保姆,常年寸步不离地看着顾小虎,不让他冻着饿着病着,也不让他闯祸,其它的轮不到他操心。
顾老虎也是粗坯一个,哪里会想一个傻子心里想什么,哪怕这个傻子是他儿子。
宋海浪走出顾家客厅,来到铁门旁边看顾小虎,苏小棠不知何时也来到铁门外,隔着栅栏,泪眼婆娑地看着昔日的“同桌”。
若不是知道顾小虎是个傻瓜,宋海浪险些以为这是一对被人乱棒打散的鸳鸯。
他摘下铁锁,让苏小棠进来,顾小虎立刻就往她身上扑,掀她的裙子,吓得她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尖叫求饶:
“小虎!小虎,我是小棠啊,你不记得我了……”
宋海浪仗着身高力大,死死抱住顾小虎,不让他乱摸乱动,苏小棠走到他面前,涕泪滂沱地擦他脏糊糊的脸。
“小虎,小虎,我是小棠,来看你了,你醒醒啊——”
顾老虎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狐疑地打量苏小棠,“你认识小虎?”
苏小棠惊惶地点点头,“我是小虎初中的同学……来看看他。”
“外头热,进来坐吧。”
一提到儿子,顾老虎的心就乱了,脂粉女人在卧室怎么发嗲都不搭理。
众人进了顾家客厅重新坐下,顾老虎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小棠,看得她面红耳赤,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海浪把那天观察出的结论说出来,顾老虎半晌没吭声,看向一旁牛高马大的顾超,他虽然心疼儿子,但是常年在外边跑生意,真不知道儿子追姑娘还追得这么有讲究。
顾超仔细想了想,点点头,“二叔,还真的是这样,小虎最爱追穿白裙留长发的小姑娘,我平常都没怎么留意。”
顾老虎又看宋海浪,“浪子,这跟小虎的病有关系吗?”
“顾叔,当年你带小虎去项城大医院看病,医生说他脑部受了什么伤?”
“没有伤,各种检查都做过,脑电图、核磁共振,都没发现伤,就一开始的时候有一大块淤血,后来消了,小虎醒了,也傻了。”
时隔六年,顾老虎再提起来依旧心有不甘,他活蹦乱跳机灵捣蛋的儿子,出去骑一趟雅马哈,回家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