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钰还在犹豫，旁边凶悍妇女已经送来第二场的衣服，居然是两块黑色的狗皮，一块缝制成裹胸，一块缝制成皮裙，上下两截短的不能再短，养眼程度不逊于刚才那套红绫，还配了一根黑黝黝的皮鞭，三股皮绳拧成拇指粗细。

第二场戏在黄石也很有名——《打狗教妻》，就是在黄石也很少有女戏子原意演戏里的“妻”，更不用说肖钰这样项城来的美女台柱。

跟她配戏的不再是刚才那个孙麻子，换了一个草台班子出来的五十多岁小老头，这一出戏的剧情就是说某朝某个老员外，六十八娶了个十八的小媳妇，抽鞭子教她“三从四德”，恪守妇道。

整场戏演完，要至少挨足十八鞭。

别人唱戏用的是道具鞭子，这里拿来的是货真价实放羊用的鞭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肖钰怕了，乖乖同意唱一场荤戏，唱名震黄河两岸的梆子戏低俗曲目《李瓶儿上轿》。

跟她配戏的男角也换了——桐花村的杜小铁，这货跟着宋海浪闯进戏台以后，就赖在那不肯出来了，给演员打打下手，偷学一点手艺。

听说顾老虎要找一个挫男跟肖钰配戏，杜小铁子屁颠屁颠地拍着胸脯毛遂自荐，还就真得到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能零距离调|戏城里来的美女不说，还有一千块演出费拿。

肖钰依旧穿着刚才那套让人喷鼻血的红绫戏装，抱着琵琶边弹边唱演李瓶儿。

杜小铁子自然是敲着梆子演西门大官人，夯货版的风|流员外，唱腔粗犷，别有趣味，听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柳树枝杈上，宋海浪和罗汉都看得目不转睛。

宋海浪看得的是肖钰的妖娆身段，罗汉看得是杜小铁子脚下越来越多的老头票，地方戏里的荤段子，最能引起黄石土豪们的共鸣，赏钱大大的有。

周彦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了，他所在的云山团只是半官方地方剧团，这几年彻底被扔到市场化的羊肠小道上，活得奄奄一息，现在居然被地头蛇逼得唱起了荤段子，这让他回去怎么给领导交代？

他借了一部手机给团里领导电话，说了说这边的事，领导居然没有拍案大怒，只吩咐他注意尺度，不要太过分即可。

“……现在团里日子越来越难过，拨款几乎没有，要不想解散，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黄石那边有钱人多，好好拢住那些土豪，以后才有机会经常去唱……艺术要深入人民群众，才能焕发第二春，一味追求阳春白雪是没前途滴……”

周彦挂了电话，摇头叹气，觉得自己节操跌落的速度，怎么都跟不上这世道变化的速度。

他满脸赔笑地走到顾老虎身边，“咳咳，顾老板，真对不住，刚才那事都是误会，肖钰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们团长也狠狠批评了她，顾公子配戏的事不用急，团里已经派了梆子戏名角施妙妙救场，最迟后天就能赶到。”

施妙妙二十年前大红大紫，现在人老珠黄过了气，顾小虎傻了六年，只记得施美人风头正劲时的风光，不等老爸开口，自己就乐颠颠的同意了。

肖钰唱完《李瓶儿上轿》，哼一声走进后台，心里还是不服气，琢磨着回去怎么给剧团的团长告黑状。

项城云山戏剧团多年来入不敷出，吃饭全靠周边小城镇赏脸，像黄石土豪这种优质客户，城中几十家梆子戏剧团、还有数不清的各种草台班子虎视眈眈。

在那位倒霉团长看来，十个肖钰也比不上一个黄石镇的市场，她告状的结果可想而知。

宋海浪发现苏小棠也坐在土豪席位上。

顾小虎围着她的裙子各种献殷勤，又是剥橘子又是递矿泉水，橘子苏小棠自己吃了，矿泉水拧开送到熊小北嘴边。

顾家父子的脸顿时就不好看了，顾老虎为了帮儿子圆了心愿，没少在苏小棠身上下功夫，无奈现在她有人罩，钱也不缺，一时半会找不到弱点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