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路红梅已经忙活开了。

夯货们都是动嘴不动手的吃货，帮着她提了几桶井水，倒进旁边的水缸里，完了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睡午觉。

这座小院距离戏台隔着大半里地，锣鼓铿锵、梆子声声，演员们婉转高亢的唱腔随风刮过来，催眠曲似地。

宋海浪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耳朵被人揪得生疼，蓦然睁开了眼。

是谢澜，怒冲冲地瞪着他。

“宋海浪！今天上午你们几个干了什么好事？！”

宋海浪睡得迷迷瞪瞪，半晌没听明白。

几个夯货也醒了，嘻嘻坏笑：“小谢老师，今天上午我们做了不止一件好事，你问的是哪一桩？”

从五个刁民手里救出徐玉莲娘俩是一桩，抓住合同漏洞，欺负项城云山剧团美女演员，让她裹红绫唱荤段子也是一桩，舞菜刀使诈开路勉强也算一桩。

谢澜提也没提这些事，指着杜小铁子的鼻子训斥：“你是镇高中的学生，不是社会上的二流子，怎么能登台唱那种低俗戏？”

几个夯货噗嗤嘿笑，闹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杜小铁子装怂，“没办法啊小谢老师，我家里是打铁的，穷得一分钱掰两瓣用，学费都是这几个哥们帮着凑的，顾老板答应给我一千块演出费，人穷志短我就答应了。”

郭二冬狡辩，“小谢老师，艺术不分高低贵贱啊，那些曲目在黄石至少流传两百多年了，乡亲们爱听，戏剧团就爱唱。”

“是啊，小谢老师，艺术要深入群众啊……”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是艺术的表现形式啊……”

夯货们鸡一嘴鸭一嘴，说得理所当然，气得谢澜饱满的胸一起一伏，几乎快要从V领下蹦出来了，想反驳找不出理由，气哼哼地指着水井旁边那一堆食材：

“杜小铁，你家里穷得一分钱掰两瓣用，刚拿到钱就得瑟成这样？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烧鸡、烤鸭、啤酒饮料，你挺舍得啊？”

“做人要厚道，小谢老师，我这些年都白吃白喝兄弟们的，好不容易走狗|屎运赚了点外快，咋说也要请兄弟们撮一顿，有来有往才能友谊地久天长对吧？”

论起斗嘴皮子的功夫，十个谢澜也不是杜小铁子的对手。

宋海浪坏笑着帮腔，“是啊小谢老师，我们几个体谅铁蛋挣点钱不容易，不想去大饭店里浪费，到你这儿自己动手撮一顿……”

“自己动手？那我怎么一进来就看见你们都躺着睡懒觉，红梅嫂子一个人累死累活。”

“嗨，小谢老师，累啥呀？这几个都是半大小伙子，在家里都没摸过锅灶的人，让他们动手炒菜做饭，还不得把厨房点了？”

路红梅笑眯眯地圆场。

谢澜不干，逼着一群夯货爬起来干活。

细活干不了，就干力气活，帮着路红梅把院子打扫一遍，墙角旮旯都刮了一遍，完了把屋子里两张长方桌抬出来，拼在一起刚好能坐下十几个人。

谢澜不怎么会做饭，路红梅的厨艺却极好。

盐水虾、酱排骨、红烧鲫鱼、油豆腐烧雪笋、银鱼烘蛋、煎饼卷肉沫、芋头排骨煲、蒜薹炒咸肉、梅菜扣肉、麻辣仔鸡、拔丝香蕉、宫爆鸡丁、鱼香茄子、荷香蹄膀、香辣大闸蟹……

夯货里郭二冬专门跟人学过办酒席，帮着路红梅一起烧菜，一个用煤气灶，一个用院子里的土灶，就这样也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葡萄架下，四方桌上，一道道菜肴色香味俱佳，一群夯货口水直流。

杜小铁子捞起一根泡椒凤爪，罗汉吞下一块东坡肉，大毛瞄上一条油炸麦穗鱼，其它几个夯货也各自找到可口的美食。